剧组的拍摄任务很紧张，演员回酒店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尤其几个主演，大多时候都歇在房车里。
这意味着喻黎见到顾沉欲的时间不多。
另外，这段时间时铭跑的是b组，喻黎跑的是a组，而身为女主的谈婳更累，直接ab两个组来回跑。
喻黎感觉自己已经有两天没看见谈婳了。
但由于前几天跟楚腰吃的那顿饭，喻黎现在很想见谈婳一面。
拖了几天后，他决定还是打电话吧。
打电话是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谈婳似乎还在跟副导演沟通剧本，接到电话的时候语气敷衍：“什么事儿？”
喻黎犹豫了下，问：“你旁边有人吗？”
谈婳看了眼副导演，往人少的角落走了走，压低声音道：“现在没人了，到底什么事，快说，我忙着呢。”
听见没人，喻黎就没什么顾忌了，委婉又直接道：“你高中的时候有喜欢过什么特别的人吗？比如女孩子？”
“……神经。”
骂完后谈婳就把电话给挂了，还短暂地给喻黎拉黑了几个小时，所有喻黎再打就打不通了。
喻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就随口问问，她为什么要骂自己神经？
琳姐刚好过来给他送饭，见他那一脸吃瘪的模样，挑眉道：“又上哪儿找不痛快了？”
喻黎放下手机，接过她递来的盒饭，叹气道：“谈婳，她说我神经。”
琳姐低头看他一眼，附和道：“我没觉得她冤枉你，你有时候是挺神经的。”
“……”
喻黎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为什么都这么说？
他哪里神经了？他不就随口问问吗？他还没问谈婳高中是不是招惹过楚腰呢。
怎么就神经了？
琳姐见他情绪忽然低落，秉持着给艺人排忧解难的职业操守，贴心地问他：“谈婳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生，以前上节目见过，很开得起玩笑，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知轻重的话？”
“没有啊。”喻黎扒饭的动作一顿，但忽然又有点心虚，迟疑道：“我就问她有没有喜欢过女孩子，她就骂我神经。”
“……”琳姐忽然很想把手里没吃完的盒饭盖他脑袋上。
算了，现在盖了待会儿还得给他清理干净，麻烦。
琳姐低头继续吃饭，努力找到最平静的语气，问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她不是你前女友吗？你问她这话，就跟问她以前背着你出过轨没有一样可恶，人家不过来打你都不错了。”
为什么这么问？
很简单，喻黎觉得楚腰不对劲……很不对劲。
仔细回想下，高中的时候楚腰是个十分边缘的人物，而且是主动边缘的那一类，无论是集体活动还是个人组织的活动，她都一律不参加。
高二转来，到高三毕业的两年时间里，她唯一一次参加了活动就是谈婳生日请客吃饭那次。
也就是喻黎被罚在办公室写作文，顾沉欲背地里替他点了几道爱吃的菜那一回。
那是楚腰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当时应该还送了谈婳一个手工礼物。
后来被谈婳随手一放，淹没在了一堆礼物里面。
这其实是件很小的事情，但喻黎却忽然想起来，楚腰刚转来班上的时候是谈婳跟她做同桌，而且那时候的谈婳很喜欢跟在楚腰后面。
楚腰本来性格就孤僻不爱动，她非拉着人家到处当显眼包，喻黎没少跟她说别太为难人。
但谈婳当时说的是：“女孩子的友谊你懂什么，一边待着去。”
喻黎确实不懂，当时楚腰送过谈婳一只很普通的笔，谈婳当传家宝似的供着，喻黎有次拿错用了下就被骂了。
可是谈婳生日那次，楚腰送的礼物，谈婳却是随手一放，任其淹没在礼物堆里。
这很不符合常理。
喻黎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女孩子是怎么友谊崩塌的，也不太方便去问。
直到前几天楚腰请他吃饭，话里话外，明里暗里，都在打听他跟谈婳的关系。
从一开始喻黎说没想过跟谈婳结婚，到后面他主动说自己不喜欢谈婳，以及谈婳也不喜欢自己时楚腰的那段情绪变化，都太过明显了。
冷漠、愤怒、惊讶、激动……以及小心翼翼地试探。
喻黎又不是瞎子，没道理这么明显的暗恋都看不见，更何况楚腰还是那种过分冷淡的性子，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很容易将自己置于情绪的被动之处，兵荒马乱的声音实在难以忽视。
所以喻黎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楚腰当初为什么要顶着罪恶感去向老刘告密了——
她喜欢的人，在跟另一个人谈恋爱。
有那么一个瞬间，喻黎觉得自己挺白痴的，他以前怎么会觉得楚腰暗恋的是顾沉欲？
这俩凑一块儿，话都不见得能说两句吧？
反倒是谈婳这种脸皮厚的，死缠烂打起来，确实很容易让楚腰一潭死水激起波澜，可谈婳是傻子，也是瞎子，她看不见听不着。
以刚刚那通电话的结果来判断，谈婳大概率真的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她应该是很真诚地想跟楚腰做朋友，可却在某一天发现，楚腰忽然开始回避她，或者主动走向了另一名女生。
喻黎不懂女孩子的友谊，但多少也知道这种友谊的占有欲很强，很少能容得下第三者插足。
所以，两人的友谊崩塌了。
“说话啊。”琳姐见他忽然又开始走神，忍不住照着他肩膀重重拍了一巴掌，见他抬头，才继续道：“为什么要问这种没礼貌的问题？你一个男的问这种问题，问的还是自己前女友，你是打算性*骚*扰吗？”
“没有。”
“没有？那你是觉得自己现在谈了男朋友，觉得对不起以前的女朋友，为了减少内心的谴责，就给人家安个莫须有的罪名？”
喻黎哭笑不得，“琳姐，我不是那种人。”
“那你问这种问题干嘛？恶趣味？开玩笑？但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是这么不知轻……”
“琳姐。”喻黎忽然不知想起什么，开口打断她。
“嗯？怎么？不高兴我问你这些？”
“不是，我忽然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哟，还用上请教了？”
喻黎手里的午餐只动了小小的一部分，他盯着面前的桌子，眼神忽然有些发直，犹豫了会儿才开口道：“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同桌写你跟他的……那种文章，他还当你的面主动承认是他写的，你会怎么办？”
琳姐不解：“什么文章？”
喻黎第一次感到不好意思：“带颜色的那种。”
琳姐：“……你最近真是癫得厉害。”
喻黎闭眼，深吸一口气，忍着难堪问：“你会打死你的同桌吗？”
琳姐义正言辞：“我会报警。”
喻黎又问：“那如果对方跟你是同性呢？”
琳姐：“……我会打120，送他去精神科看看。”
喻黎已经有点儿坐不稳了，他接着问：“那再假设一下，你的同桌现在是有对象的，在外人看来他们感情还很好，你会……”
琳姐面如表情地打断他：“你就直接说那个倒霉蛋是你，还是那个煞笔同桌是你。”
“……”喻黎轻声，“同桌。”
琳姐用力闭眼：“那个倒霉蛋呢？”
喻黎声音更小：“顾沉欲。”
“……那你现在想知道什么？”
“他那时候没有打死我，但看上去很生气，非常生气，从没有见过的生气，然后就对着我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当时一群人都拉不开，老师来了以后他才松开，后来就被他家里人带走了。”停顿了下，喻黎轻声说：“第二天，他自己去办公室外面站了一个中午。”
琳姐淡淡道：“所以呢，想请教我什么？”
喻黎：“他为什么要咬我？”
琳姐垂眸看他一眼，反问：“你自己不都知道了吗？还问我干嘛？”
好半晌过去，饭都彻底冷了，喻黎才握着两手冷汗，用平静又忐忑的语气，陈述着经年以后才被挖掘的属于顾沉欲的小秘密。
他低着头，缓缓道：“他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