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皇帝染疾
作者:狐狸爱葡萄   岁千秋最新章节     
    她强行自洽的逻辑,让晏之初咂摸出几分趣味,他配合地奉承:“你说得对,保不准你就是那一开张就有无数生意自动上门的英才。”
    慕念白也不愿去计较他话语中是调侃还是真诚,在跟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已经决定要去做了。
    很多事情,去做了才知道能不能成。
    光靠想能想出个屁来。
    端午之后,太子数次受召入宫,大有要重获圣宠之势。
    晏之初被皇帝授权,开始着手六部改革一事,他这一举动,彻底将自己放在了朝官的对立面。
    几十年的太平日子,世袭、渎职、结关系网的行为渐渐浸透到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先前祝丞相将三品以上非京官的述职,从三五年一次改成了两年一次,美其名曰是为了让百官更好地聆听圣训。
    但晏之初翻看大理寺历年的密奏,发现这些官员一进京便应酬不断,不是酒肆茶楼,就是妓院赌坊,京城的富贵繁华眯了他们的眼。
    要说祝丞相没有私心,晏之初是不信的。
    京城最大的赌坊永正行,其背后最大的老板,便是祝丞相之子祝凌云。
    经营一家赌坊的好处,便是能将见不得台面的钱变成干净钱。
    贿赂的行径实则在赌坊之内就已经完成。
    可以说,六部改革最受影响的便是祝丞相。
    而六部之中,又以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最为焦急。
    原本还有个兵部也该着急的,兵部底下有个太仆寺,太仆寺单独有个常银库,涉及钱财便有许多烂账。
    但兵部尚书余立则一直在大理寺的大牢里,所以也轮不到他着急。
    祝丞相那头儿为了撇清关系,直接闭门谢户。
    于是六部官员只能频繁往燕小公爷跟前凑,毕竟燕家还有一位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长公主。
    要说燕家也是奇葩,好好一个燕公爷却于官场之事一窍不通,整日住在京郊的庄子上养生,穿粗布大衣,吃自己种的粮食,白瞎了这么个富贵身份。
    好在是燕小公爷承袭了家业,年纪轻轻已经能独挡一面,京官们对燕小公爷的评价是:这位爷虽看起来厌世孤僻,但深交之后便会发现这是个八面玲珑之人。
    朝官敢明目张胆同燕府往来,实则是有个好由头。
    沈淮序在年初升任通政使,他所辖的通政使司专门收受、检查内外奏章和申诉文书,那些朝官便拿着申诉文书上门,理由也还算正当。
    文书当然只是个说辞由头,但只要皇上不怪罪,这事儿就是合情合理。
    长公主日日进宫相伴,她对此没有只言片语的表态,那便说明皇上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燕小公爷一时风头无两。
    当然,燕小公爷为了皇帝的身体着想,也很是“劝退”了一些申诉文书。
    这场表面做戏,私底下结交党羽的做派,沈淮序几次派人到栖迟来提醒,晏之初却不领情。
    他从改革之初,就料想到这样的结果。
    但这些都不足以阻碍他的脚步。
    为着朝廷负责,为着天下的百姓负责,他都必须要去做这件事。
    六月暑热,宫里传来消息,说皇帝贪凉吃了碗冰烙,夜里就犯起肠胃病,腹泻不止。
    长公主为此常伴君侧,日夜照料。
    晏之初去探望过一次,却没能进去承德殿的门,李福全一脸忧心道:“皇上刚服了药,才睡下,小殿下下次再来吧。”
    大殿四周轻悄悄,皇帝需要安静的环境来休养,就连门口的槐花树上都不见知了声。
    晏之初在殿外站了一会儿,偶然间听到殿内珠翠相碰的叮铃声,他微微蹙了眉,“不必告诉皇上我来过。”
    说罢又悄无声息退下了。
    李福全隔着门窗望向殿内长公主的方向,眼底一片虚空。
    晏之初抽空去了趟丞相府。
    他其实鲜少踏足此地,之前每一次踏足,几乎都是照着太子爷的意思,过来维系关系。
    奇怪的是,太子爷失宠之后,却没提过要他到祝府走动。
    这一场大戏,不知几人清醒,几人入戏。
    因为丞相府闭门谢户,连晏之初进府都是经过层层通报。
    他丝毫不介意,人情场上的东西,他也不是全然不懂。
    如今他动了祝家的根基,人家自然要从别的地方再找回点面子。
    这点儿面子,他毫不在意。
    所以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门房里,喝着下人奉上的粗茶,颇有些怡然自得地境地。
    丞相府的管事随侍一旁,心下佩服:这真是少年老成。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不见祝丞相,倒是祝朝云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见过小殿下。”
    她又对着府中年长的管事一通埋怨:“我爹不让人进门那是防着群臣,又不是防着小殿下,你们怎么能让人在这儿坐着等呢?”
    管事立即就坡下驴,躬身对小殿下道:“小殿下恕罪,兴许是我曲解了丞相的意思。”
    曲没曲解,其实面儿上已经很明显了。
    从他入门到现在,连深闺之中的祝朝云都走过来了,而丞相却迟迟没有露面。
    跟祝朝云前后脚,她哥哥祝凌云赶了过来,隔了老远就拱手,这副做派委实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老成,一看就是受他父亲言传身教才学来的。
    “小殿下大驾光临,久失远迎,家父近来忧心成疾,恐无法下床迎接。”
    晏之初上前几步拖住虚扶了一把,“祝爷爷忧国忧民,也难免伤身,之初惭愧,竟对此事一无所知。”
    “爹什么时候生病啦?”等他们见完礼,祝朝云终于插进去话。
    祝凌云瞪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成日只想着玩儿,连父亲什么时候生病都不知道,还好意思问?”
    祝朝云被训得心虚,鼓着嘴巴低了头,露出鲜有的委顿模样。
    晏之初还是头一次见她吃瘪,早知道她在家被丞相宠得没法没天,却有个比老学究还严厉的哥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位祝凌云在胤月朝是另一个独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