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满纸皆是爱
作者:狐狸爱葡萄   岁千秋最新章节     
    慕念白一连在房间住了两三日,都没见到秋实的影子,院外是晏之初的亲兵,拦着她不许她往外跑,惹得她一肚子恼火。
    这算个什么事,不明不白将她锁在这儿。
    莫不是要效仿他那好兄弟沈淮序,来一出金屋藏娇?
    呸呸呸,什么脏东西进了脑袋,她赶紧将乌糟糟的思绪抛掉。
    晏之初大约出去办差了,这两日夜里,她曾听到有人禀报,说铁骑军在肃州卫附近现身。
    当初她甘愿留在这里拼死守城,主要是爱国的热血上脑,如今既然城守住了,她想着应当能顺着台阶去找县丞大人,让他把这儿的石斛卖给她。
    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当初画的发财大饼似乎近在眼前,让她忍不住的兴奋。
    “几位大哥,能否烦劳你们帮我找个人,他叫张崇武,前几日也帮忙守城来着。”
    守门的士兵立即应了,殿下交待过,只要这姑娘老实待在房中,其他琐事全照她的吩咐办。
    不过房间待着实在太无聊,总得找些事情做。
    眼下最让她开心的事情就是白日做发财梦,一两石斛一两金,她当即找来纸笔,准备算一笔账。
    案桌上或许摆着军机要事,她不敢乱翻,但视线里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物件。
    这笔……他还留着?
    昔日费心费力做的毛笔,如今看来实在有些寒酸,不太配他的身份。
    笔毛上的墨水已经有些干了,她重新蘸了墨,一笔一划计算着。
    初秋的风掠过,将紫檀镇尺下压的纸张吹得页脚翻飞。
    她重新拿折子去压,却瞥见上头几个不真实的字眼,事关她的名字。
    “今日大雨,军中无事,后厨烤了鹿肉,我想着你爱吃肉,若有机会,一定要在下着大雪的天气烤给你吃……”
    “今日风沙满天,临到黄昏时分却出了晚霞,落日挂在巍峨的关隘之外,我比它更孤独,它尚有晚霞相伴,我却没有你在身边……”
    “西北的将士们酷爱一种麻烧饼,用料简单,吃起来却是极香,我想带给你尝尝……”
    这是他的日记,是他每日在军中的生活,是他最私密也最想分享给她的东西。
    这些薄薄的纸张,每一笔都承着千万分的情意,每一页都有相同的落笔——甚思,吾念。
    甚思,吾念。
    满篇都只在说一句话:念念,我很想你。
    他的爱,太拿得出手了。
    没有遗憾吗?大约是有的吧,在他与旁人有婚约前,他们没能好好见一面,没能好好告别,没能放下过去。
    可人生终究是充满了遗憾,尽管命运让他们再一次相遇,却也并没有给予他们足够的偏爱。
    京中有另一个女子等着他,他套着一重无可更改的身份,肩负的责任远比一段感情要重。
    而她自己,也有小我的追求,她仍旧想赚到足够多的钱,带着父母亲人到一个山清水秀地地方度过余生。
    这是残酷的现实,他们不得不面对,谁也无法低头。
    慕念白流着泪看完这些随记,心里满满地只剩下感动。
    既然注定没有结果,那么把彼此的爱意深藏心底,就是最好的结果。
    顾时和曹授带领的二十万兵已将铁骑军圈在岐山和关山之间的几个山头上,只是山上忽然起了瘴气,双方都是进退两难。
    为防攻打霍城的残余羌军前去救援,晏之初将霍城交付给守边将领,就将赶赴前线。
    他从外头回来时,难得地见她那么安静,脸上也没了那种誓要与他划清界限的倔强,叫人欣喜,也叫人错愕。
    “我要走了。”
    “嗯。”她知道仗还没打完,“祝你凯旋。”
    她就那么含笑看着他,像是已经原谅他所有的过错。
    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事情还没料理干净,再多的言语,终究难以令人信服。
    况且他不想让她再失望一次,于是只好换个更轻松的话头。
    “李县丞这些天到处在找你,听他说答应了你去摘霍山石斛?”
    “是有这么回事。”
    他在心里闷笑,这丫头向来是做生意的好手,可又让她逮着机会大赚一笔了,“一两石斛一两金,你岂不要下死手去摘?”
    她得意洋洋,“那可不,不下死手摘都对不起我差点在这儿丢了性命。”
    说是这么说,其实她哪儿敢真这么想啊,那么多丢了性命的将士,她这点儿奉献都算不得紧,只是口头上逞个欢罢了。
    “我会上一道折子,向朝廷请赏,嘉奖有功之臣。”
    “那可千万别把我的名字漏掉了。”她笑道。
    他默然,脑海中有无数个抓不住的念头,想夸她,想抱她,但她似乎不需要这些。
    他终于发现有一种淡漠的疏离感横亘在两人中间,他知道是她刻意为之,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所以不愿再和他有牵扯。
    这个小丫头一如他初见时那样,活得向上,永远充满蓬勃的朝气。
    像个小太阳,让人忍不住靠近。
    他再没话说了,怕自己忍不住跨了雷池,只好故作轻松地起身告辞。
    到院门口时,有士兵带着两个人候在一旁。
    其中一个他认识,叫张崇武。
    另外一个……他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就觉得不对劲,直觉使然。
    他盯紧那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答案,然而他的脸上平静如水,从容又坦然。
    “为什么要扮作女子?”晏之初问。
    “我有个姐姐,为了和她被卖到一处,不得不如此。”秋实答。
    听起来确实是件阴差阳错的事。
    想来她欠缺买丫鬟的经验,被人牙子诓骗,没验明身份就将人带回家,闹了这一出乌龙。
    “你虽年纪不大,但也到了懂人事的时候,男女有别,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一旁的张崇武兀自将这个消息消化了,难怪他一直觉得,秋实穿起男装更顺眼。
    可他为何要瞒着慕姑娘呢?
    张崇武望向楚王殿下离去的方向,想着他方才说的话,好似明白了那么点儿。
    也对,男女有别,说了就不便再待在姑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