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白芷上前禀告。
    林舒站起身，拿过放置一旁的披风，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向扶苏问道：“你是坐自己马车，还是和我一块儿。”
    扶苏不仅是科举的总负责人，还是监考官，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跑过来。
    “和老师一起吧！”
    林舒示意白芷把衣柜里另外一件没用过的披风拿出来给扶苏，虽然没有下雪，但是早上气温也不高，冷风刮在人身上，跟刀子似的。
    她可不想冻感冒了，在这简朴的农耕时代，发烧是大事，一个不小心，小命直接就给呜呼了。
    两人出了府，坐上马车，朝着官学的方向缓缓前行，扶苏见没有外人，凑上前去好奇的问林舒：“为什么白芷她们都称呼老师为姑娘啊？”
    林舒抿着嘴，扫了好奇的扶苏一眼，扶苏这两年个子窜的飞快，她老忘记他才十三岁，再注意到两人并肩坐着，她才到扶苏耳朵，更不想说话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打听。”
    扶苏：(?????)?????
    往旁边挪了一屁股，拉开两人距离，扶苏看着林舒，平时没怎么注意过，这细细一打量，老师的眉眼长开了许多，肩上披着月白的披风，毛茸茸的一团，衬得林舒淡雅娇媚，再加上在宫中行走，周身气势略带威严，显得风骨灼灼，姿态万千。
    好吧，老师确实长大了......
    林舒被扶苏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恶狠狠的撇过头，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她们都整天大人大人的叫，都把我叫老了，所以我让白芷她们称呼姑娘，显得年轻些，懂不懂，女子无论什么年纪，永远是十八岁。”
    扶苏清澈的眼眸尽是遗憾，很显然，他不懂。
    林舒没有多作解释，毕竟现在没有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的思想，不理解很正常，她也不需要别人理解，自己闷着一个人独乐乐就行。
    嬴政赐给林舒的宅邸距离咸阳宫很近，属于京圈内环的地界，寸土寸金，抢手的不得了，最重要的是，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
    平时上朝能少走不少路，坐马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咸阳宫宫门，充分考虑到林舒的腿脚懒惰。
    可她今天不是要去上朝啊，她是要去咸阳官学。
    咸阳官学当初建址选在了城西，从林府过去得穿过一整条主干道，坐马车晃晃悠悠的大概需要四十来分钟。
    好在，城内的各条主干道经过翻修扩建，马车行驶十分平稳，道路宽阔，能同时容纳六辆马车前行。
    一路上过去，也没发生拥堵，最后半个小时就到了官学门口。
    正在门口排队验明身份的考生远远就听到马车的声音，等车夫停稳，林舒和扶苏两人下了车。
    考生们扭过头看见来人，眼睛瞬时迸发出耀人的光彩，一个个抬头挺胸，显现出自己精神抖擞的状态。
    “扶苏公子好，林大人好。”百来名考生齐齐躬身行礼。
    如同喊口号似的整齐划一，吓了林舒一跳，扶苏伸手扶住林舒的胳膊，示意他们不用多礼，然后两人没有停留，直步朝官学里走去。
    队伍中的为数不多的二十来名女学生，目光灼灼的盯着林舒的背影，脸上全是兴奋和喜悦，小声和同伴说道：“林舒大人身上的官服真好看啊，我们都得好好加油，考个好成绩，谋得一官半职。”
    “对啊，我们也要站在林舒大人身边，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前面抗住那些人的压力。”
    “林舒大人是我们女子的楷模。”
    “没有林舒大人，就没有我们今天，我们一定得好好考，为自己的未来和林舒大人争气。”
    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鼓励，声音再小，说的人多了，情绪激动起来，嗓音大了不少，一时引来队伍里不少男学生的侧目。
    那群女学生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日日看书，挑灯夜战，还要抵挡外界对她们的不屑和讽刺，心理压力不小。
    女学生们这段时间听过再埋头苦读，也听到过不少酸言酸语，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是心胸宽广，开明善意之辈。
    她们要读书考官，挡了他们男子的路，势必会受到排挤欺压，只是有老师们盯着，不敢做得太过而已。
    但有一些不满的男子是女学生的老师，他们直晃晃的表达自己不同意女学生参加科举，私下里没少出言讽刺。
    好在，有王上颁布旨意，为女子加爵，册封女子为官的消息一出，才让那些不喜她们的男老师们收敛。
    前面的人在排队，后面的男女学生相对而视，女学生不想惹麻烦，不再开口。
    大部分同在官学里念书的男学生们咧嘴一笑，向自己熟悉的女同学表达自己的善意，俯首作揖：“祝愿我们科举顺利，心想事成。”
    女学生一愣，反应过来连忙回礼：“奉承吉言。”
    其余心里对她们有偏见的男子见状，把嘴边的嘲讽给咽了回去。
    哼，今日的大好日子，不跟她们计较。
    一群娘们，待在家里找个人嫁了不好，非得出来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看以后有她们的苦吃。
    林舒和扶苏走到官学里专门给各年级老师安排的办公室，这次监考的老师已经到齐了，就差他们两个。
    众人见过礼后，坐下开了个短会，重复了一遍早就制定好的规矩。
    “各位，这是第一届科举试，也是检验诸位教书育人成果的时候，把好最后一关，别惹出什么事来，丢了官学的脸，丢了你们身为大儒、夫子的体面。”扶苏总结发言道。
    “是，谨遵扶苏公子教诲。”一群监考老师严格保证。
    林舒坐在一旁，有点发笑，屋内这些老师年纪最轻的也有三四十来岁，大些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但在扶苏面前，一个个乖巧得不行。
    她可是听韩非念叨过的，官学建立之初，各派老师天天吵架，相互见面，吹胡子瞪眼的。
    文人之间的掐架那可不含蓄，不是他骂汝彼娘之大去老妪，就是对方回骂一句此人乃狗彘之不若也！
    韩非和淳于越费了老大劲才整治好教师组，还了官学一个清净。
    林舒掰着手指头粗算着日子，才不到两年，大家就能坐在一块儿开会，面上和和睦睦的，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