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为人君者不可刻薄寡恩
“火箭弹准备！”
“计算校准弹道，调整发射架……”
“快！快！快！装填，准备发射！”
“……”
明军的炮兵部队动作很快的给火箭弹进行着装填。
火箭弹的发射架也是已经搭设完毕。
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而与此同时，被清军团团包围的明军，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在清军的层层包围下，明军的前锋营将士虽然拼死抵抗，但兵力终究有限。
渐渐的开始不支了起来！
狭长的战场上，躺满了一具具死状各异的尸体。
鲜血肆意流淌，将不远处的北江江水染得一片猩红。
一具具失去温度的尸体，瞪大眼睛望着天空，其中满是不甘……
刚开始的时候，明军虽然被包围，但战况却是相持。
甚至是由于明军士气较高，是故双方的伤亡比是明军死伤少而清军死伤多。
而现在，战局却几乎是一面倒。
明军随着减员数量越来越多，从刚被包围时的两三千人，到现在只剩下了千人出头，死伤数字也是在不断的攀升。
渐渐的，随着明军减员越来越厉害，战场局势变成了清军死伤少而明军死伤多。
若非明军大军主力还在不断的突进，向着战场而来，意图要为他们解围。
剩下的那些前锋营士卒怕是早就崩溃了！
“坚持住！弟兄们一定要坚持住啊！我们这些人都是杀过满洲人的，即使投降了也不会有活路，倒不如和鞑子拼了，也能为家人多挣几亩军功田。”
“杀啊，为了军功田，杀啊！”
“操他妈的狗鞑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了！”
“……”
现在支撑明军前锋营奋战到底的，只剩下了军功田的诱惑，以及对他们曾经交过的投名状了。
但是，面对四周蜂拥杀上来的清军，他们抵抗的却是异常艰难。
莲花山和芙蓉山上的明军炮兵阵地也是在全力开火，策应己方的战斗，居高临下的对清军展开火力投送。
一发发炮弹不断的向着山谷内的清军打去！
给清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明军的炮手们前后忙活，很多人哪怕是光着膀子，也是热的满头大汗。
因为剧烈的运动，浑身青筋暴起。
火炮的炮膛已经隐隐发红，炮膛的温度已然是不低了，若是再继续进行火力投送，怕是就要炸膛。
迫不得已之下，明军的炮阵也只能是放缓了炮击的节奏，甚至有几门实在过热的火炮，干脆停了火。
在明军的火炮停火之后，清军的士气越发高涨，要围歼陷入围困的明军的意志越发笃定。
这时候，那些被层层包围的明军已经拼杀至最后三四百人。
眼看着即将覆灭，真真是到了最后一刻。
只是就在这时候，天地间忽然响起了一阵咻咻的怪响。
似乎是有利箭穿破了天穹！
众人下意识的将目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入眼便是一枚枚火箭弹腾空而起。
那种咻咻的锐鸣，正是火箭弹划破空气的动静。
火箭弹升空，拖曳着长长的尾焰掠过天空，向着清军的阵列落去。
这一瞬间，好似流星划破天际！
天空中下起了流星雨。
场景壮观且美丽！
但却这份美丽却是极为致命的……
“万胜！”
“万胜！”
“……”
这一瞬间，看到这一幕的明军都是士气振奋。
忍不住欢呼出声。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枚枚火箭弹接连腾空而起，向着清军的阵列落去。
火箭弹如同流星坠地，砸入了清军的阵列之中。
尾部还在呲呲的冒着火星。
下一个瞬间，随着引线燃尽，爆炸声随即响起。
火星点燃了火箭弹弹体内部的爆炸部，下一瞬间，火光和硝烟瞬间炸开，横扫四周的一切。
更加可怕的是火箭弹弹体内部的破片，也是随着爆炸向着四周肆意扩散。
挨的近的清军士卒瞬间便被飞射的破片给打成了筛子。
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倒毙当场，相当的骇人。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被气浪撕裂了身体，变成了一块块的残肢断臂。
鲜血如雨！
空气中，弥漫着相当浓郁的血腥味。
更有甚者，是被爆炸所产生的震动给活活震死的。
表面上看起来好似并没有受什么伤势，但身体里的内脏却是已经被震成了碎肉。
体表有着密密麻麻的血点，那是血管爆裂后，鲜血在顺着毛细血管渗出……
前后数十枚火箭弹落地爆炸，在清军阵列中清空出一个个方圆二三十米的圆。
在这些个圆的范围内，几乎看不到什么活人。
“娘咧，明贼能召唤流星，快跑啊！”
“救命啊，明贼厉害，有天神相助，实在是打不过，大家快跑啊！”
“……”
一名名清军士卒都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坏了，丢下手中的武器，转身就跑。
其实，原本在明军的火炮轰击，排队枪毙，刺刀冲锋的打击下，清军就已经是出于崩溃的边缘了。
全靠包围圈那边即将围歼明军先头部队这口气撑着！
如今，被明军的火箭弹洗了一遍地，瞬间爆发的巨大伤亡数字，直接让清军上下的士气崩溃。
大量原本还在咬牙和明军作战的清军士卒都是瞬间崩溃了，纷纷选择丢掉手中的武器，转身就逃。
而这些清军一逃，清廷的湖南提督翁召林所设下的针对明军前锋的包围圈也便算是被撕开了。
战场上剩下的明军将士纷纷忍不住振臂欢呼，为胜利而欢呼，为自己的得救而欢呼。
“万胜！万胜！大明万胜！”
“大都督万岁，大明万岁！”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反清复明，华夏复兴。”
“……”
哪些被团团包围之后，损失惨重，如今更是只剩下了二百出头的明军前锋营士兵，更是忍不住欢呼出声。
振奋之下，他们这些残兵甚至主动向着清军发起了冲锋！
想要好好出一口刚刚自己等人被围着杀的郁闷之气！
而清军士气崩溃之下，根本不敢抵抗，几乎是一哄而散。
有人选择了投降乞活，被明军士卒毫不客气的杀死报复。
但更多的人却是选择向韶关城的方向逃去。
翁召林见此一幕，也是对福隆安建议道。
“大人，事不可为也，撤吧！”
“先撤回韶关城，再从长计议！”
一旁的贵州提督张永也是开口说道。
“是啊大人，我军已然解救了陷于明贼之手的数千国族，此次伏击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没了我大清国族为挟制，我军在面对明贼进攻时，也就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定可以守住韶关的！”
高升闻言，也是开口说道。
“是啊大人，我军此战非但解救了数千被俘国族，还歼灭了数千明贼，已然是大胜了，撤兵也无妨的。”
掩败为胜，凭空捏造战报的事情，高升做起来那是相当熟练的。
嗯，他当初在花良村一战战败，然后率部退守永安州时便是这样做的！
也算是经验丰富了！
高升的话，算是给了福隆安一个台阶。
清军这一战虽然败了，损失远比明军多得多。
但他们解救明军手上的八旗俘虏的目的达到了，还顺带歼灭了两三千明军前锋。
说是赢了，其实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有了台阶，福隆安自然也就不再坚持，而是顺着台阶便下去了。
开口下令道。
“好，传令全军，退守韶关，加强韶关防务……”
语罢，清军开始后撤。
为了防止明军追着清军衔尾入城，福隆安在传令大军后撤的同时，还让湖南，贵州，广西三提督各自派出一只提标，用于为大军断后。
明军尝试追击了一下，但看清军撤退还算有序，便没有再冒进追击。
其实还是因为韶关关外的地形过于狭窄，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不为过。
明军不敢冒进，怕再被包围。
否则的话，清军想要撤回韶关内，可没那么容易。
当然了，明军说是没冒进追击，但还是在清军后撤之后，顺势拿下了其在韶关外的三道连营。
打开了大军进攻韶关的通道！
……
朱靖骑在马背上，看着韶关关墙上飘着的清军大旗，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较为沉凝。
今日一战明军虽是胜了，但却绝对是惨胜。
前锋营折损近三千人，倒也罢了，前锋营本来就是炮灰，朱靖不至于太过心疼。
但关键是，此战还丢掉了他手上的最佳攻城利器――八旗战俘！
虽说极大的杀伤了清军的有生力量，打开了明军进攻韶关的最后通道。
但今日一战到底是赚是亏，还真不好说。
毕竟，要是没了那些八旗战俘当炮灰，明军要进攻韶关坚城，伤亡怕是少不了。
朱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传令下去，此战中幸存下来的前锋营士卒，全部调至后方修整，不必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战斗了。”
“等修整完毕之后，将其全部编入我军正兵，以表彰其哪怕陷入重围，仍拼死作战之毅力和忠诚。”
“战死的前锋营士卒要统计好名单，战后要做好抚恤的工作，朝廷下发的土地和抚恤金，要确保都给到阵亡将士的家眷手中，不得有误。”
“伤残士卒也要做好安顿，不可让其没了着落……”
“任何敢在我军的抚恤金和赐田上伸手的人，不管他是谁，杀无赦！”
朱靖现在虽然对冒进的前锋营有些不满。
但是，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自己其实也有责任。
作为战场的总指挥，对于前军脱节的事情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做出调整，就是他的问题。
这口锅朱靖想甩是能甩出去的，他完全可以将锅甩给前线具体指挥的将领。
但是，朱靖却是不能也不会这么做。
他才不自欺欺人，学崇祯给底下人甩锅呢！
他非但不会给底下人甩锅，甚至还要主动给底下人加赏。
表彰前线将士的英勇和忠诚，表彰他们哪怕是陷入重围，损失惨重，也依旧拼死作战。
因为他明白，作为一个统治者，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刻薄寡恩。
要记住，底下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你造反，是为了高官显爵，为了荣华富贵。
而不是为了被你责罚。
一个统治者要是刻薄寡恩，谁还敢跟着你混？
自古以来，有刻薄寡恩但能成事的统治者吗？
汉高祖，唐太宗，宋太祖，明太祖，包括铁木真和努尔哈赤在内，哪个在创业初期不是对属下特别大方的？
兔死狗烹，过河拆桥，那也是在抓到了兔子，过了河才会去做的事情。
做事得拎清楚顺序！
在治军三要素“赏罚信”中，赏是在最前面的。
如果一个属下在犯错的同时也立了功。
能力最上等的统治者会忽略他犯的错，重赏他的功劳。
能力平庸的统治者会让属下将功折罪，不算功也不算过。
只有能力最差的统治者，才会刻薄寡恩的忽略属下的功劳，而是盯着属下的过错去斤斤计较的责罚。
切记，对属下虽然不能一味的宽容，该罚也得罚。
但这个罚，目的是为了震慑，为了立威，为了竖立典型以警示人心。
而绝不是为了罚而罚！
朱靖这次对前锋营的残兵的加赏，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安抚人心，告诉明军上下，跟我混，好处大大的有。
哪怕是死了，我也会善待你的家人。
所以，上了战场都别怕，放心大胆的去替老子卖命吧！
朱靖身边的传令兵闻言，抱拳下去传令去了。
不多时，明军上下便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欢呼。
尤其是前锋营那边，原本因为一下子折损了数千人而低落下去的士气，也是重新振奋了起来。
朱靖见此，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好看了些许！
但他还是下令道。
“命人打扫战场，且筹备一下进攻韶关的事宜！”
“韶关乃是两广之门户，必须得掌握在我大明手中才行，不惜一切代价，也得拿下韶关城。”
“再传令诸将，来本督大帐议事，做一下战后总结，反思一下我军与此战中的错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