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需要我来陪你吗?
作者:超究极武神崩坏   蒸汽之国的爱丽丝最新章节     
    今晚的月光分外皎洁,清冷的银辉洒在一望无际的云海上,翻滚的浪涛边缘挤出乳白色的浪花。一大片不知名的飞鸟从云中掠过,翅羽和尾羽的末端都染上了一抹细腻的光华,似海底的游鱼群般闪闪发亮,哗啦啦的振翅声,也比海潮的鸣动更加清晰。

    忽然有一个庞然大物从海的深处游弋而来,沉重的阴影犹如远古的深海巨兽正在觅食,带来了仿佛面对无底海渊般的压迫感,惊扰这群渺的游鱼纷纷散开,飒飒落下的羽毛,也瞬间化作了漫飘洒的萤火。

    随即,巨大的白鲸缓缓浮出海面,拍打着岩石的巨翼,于寥廓苍茫的夜色下自由翱翔。有时徜徉于柔软连绵的波涛,感受着云与雾气逐渐湿润的变化,仿佛为这具岩与土石的身躯注入了新的血液;有时则纵身而起,跃向高之上悬挂的那轮银色满月,划过优美的弧线后又重新没入海中,却不会让背上的旅人们感到颠簸。

    若是被谁目睹了此番情景,恐怕人世间又要多出一个关于“云中遨游的巨大鲸鱼,正与飞鸟和月亮嬉戏玩耍”的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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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只是一座有着鲸鱼模样的空岛罢了,并不是真正的鲸鱼,因此,自然也不会做出类似嬉戏和玩耍之类的举动。操控它这么做的,实际上是另一个人。

    而要问她为什么做出这种事的话,大概是因为……无聊吧?

    “唉。”

    坐在自己的风车塔房内,依耶塔无聊地叹息一声。

    从窗外望去,视线越过静谧的花田与幽深的林间,可以看到遥远际线上翻滚的云海中,随着云雾、月光与星光的不断折射,逐渐拉开了一道梦幻的帷幕,其中涌动着各种奇异绚烂的色彩:瑰丽明艳的火红色、低沉深邃的暗红色、神秘幽暗的黛紫色、绮丽美好的浅粉色……一束一束,就像是极光的碎片般,穿过了云的缝隙,逐渐洒向未知的大地。

    是哪个国家的领土呢?大布列塔?来森堡?里士德?来森威尔?还是罗格堡?依耶塔不清楚,她只是从林格那里听过这些名字而已,对于它们却完全没有了解。哪怕是自己待得最久的来森堡,也仅限于一个阿维尼翁村庄,除此之外的一切,无法给她留下更加鲜明的印象。

    只要离开了熟悉的世界,剩下的都是陌生的。

    少女呆呆地将脑袋靠在墙壁上,远处的森林里,隐约传来悠扬的乐曲声,那是旅馆的大家正在举办宴会,庆祝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宴会的发起者自然是老板娘谢丝塔,她摇动铃铛的声音连风车里的依耶塔都听得一清二楚,随即很快就得到了众饶响应,不过这次大家的积极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真心。

    依耶塔也很想去参加宴会,可她做不到,因为少女没有办法离开这间风车塔房。她固然是让脚下的大地获得了自由,可归根到底,自己依旧是不自由的。

    谢米之前还代她姐姐来讨要花田里盛放的樱草,是要用来制作晚上宴会用的点心。依耶塔从她那里听了不少关于宴会的情景,比如盆栽乐团们演奏的乐曲、谢丝塔姐亲手制作的美味菜肴、兔子先生们的即兴决斗、爱丽丝的暴食表演、还有谢丽亚姐的得意之作等等。

    她当然很羡慕呀,也很想要参与其中,但是最后却没有出口,只是抿紧了嘴唇,默默点头,答应了谢米的请求,然后看着她从花田里割走了几捆樱草,抱在怀里,欢快轻盈地飞走了。

    她应该很幸福,不然不会连滔滔不绝时嘴角都挂着喜悦的笑容。像她那样的幸福与喜悦,依耶塔也曾拥有过,只是少女没有学会知足,因此最后永远地失去了他们。往后生命里遭遇的一切不幸,那些如影随形的孤独,或许也只是在惩罚她的贪得无厌而已。

    越是这么想,空荡荡的房间就越是冷清,依耶塔忽然有些想念爱丽丝了,虽然她霸占自己的房间打游戏时很吵闹,死了还总是怪自己打扰她,但那样的吵闹相比现在也弥足珍贵。如果她愿意回来的话,其实自己也不是不能陪她一块打游戏。依耶塔想。

    但想念爱丽丝没有用,可能她还在宴会上尽情地享受美味的食物,弥补自己过去半个月来的苦行生活呢。所以她又想念起圣夏莉雅了,想念她总是会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一边帮羊梳毛,一边陪自己聊,些关于少女王权和母亲的事情。自己都忘了,但以后肯定会牢记在心底的。

    想念梅蒂恩趴在树桩上写作业时的认真背影、想念奥薇拉在自己的风车附近转来转去的可疑模样、想念谢米骑着羊在花田里打闹的无忧无虑的姿态,到最后甚至有些想念林格了。使连忙摇摇头,抛开了这样可怕的念头。自己为什么要想念林格呢?分明这半个月来,他都没有陪过自己一次,完全不在乎,也不关心。

    好像自己对他的唯一意义,就是作为打开那座之圣堂所需要的七把钥匙之一而已。如果我不是少女王权,他还会愿意帮助我吗?依耶塔总这么想,虽然得不到答桉。

    但这些思念都流于表面,只是一时的孤独难以言喻、又得不到缓解的抒发而已,真正让依耶塔一想起来就鼻尖发酸的,是过去曾取笑她在田里劳作时被泥巴抹花了脸、去放羊反倒被羊追着跑、收割时还不心摔了一跤;丰收节的庆典上却将一年的好收成全都归功于她的头上、一致决定将她推选为今年的“丰收少女”、让她手足无措却又很感动的那些人。

    离开家乡半个月后,他们的面孔仍时不时地在眼前闪现,或慈祥或怜爱、或稚嫩或关切的笑容,至今依然生灵活现,仿佛从未离去过。在这个大家都沉浸在宴会的欢乐症只有少女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发呆的时刻,她会特别想念他们,比往常时候更加想念。

    法苏婶婶曾经教给她一首歌谣,据是萨莉亚原野的乡民们世代传唱的曲调,那些不得不远离故乡、追逐荒野与草木的牧羊人啊,在只有羊儿陪伴的无星无月的夜里,便会唱起这首歌。

    “不过,我们的依耶塔恐怕是没有机会唱这首歌了。”当时,法苏婶婶还如此道,或许是因为她觉得,依耶塔有大家的陪伴,永远不可能孤独,永远不可能需要它的抚慰。

    谁知道孤独会来得那样快呢,就像大海的潮涌般,来得那样勐烈,叫人无处可退。

    少女靠着墙,静静地凝视着窗外无垠的夜色、苍茫的云海与亘古的月光,她缓缓开口,唱起了歌:

    风吹过,在萨莉亚的原野上。

    我看到你在飞翔,

    你你要回到故乡。

    当我思念时,落叶飘下,融入黝黑土壤。

    它是你无声的呢喃,

    看不见的愿望,

    和没有尽头的远方。

    ……

    歌声飘向无尽月光洒落的云海,在云与海浪之间回响。潮涨潮落时,月光也跟着在房前的樱草花田里来回漫延,在少女的眼中依稀闪烁,照耀着那空旷的夜色。

    忽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响动,谁的脚步踩着满地的花草与落叶,渐渐地走近过来。依耶塔的歌声一下子停住,她隔着好一段距离便问道:“是谁?”

    “是我,依耶塔。”

    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拖着脚踝上的锁链,走过去开门,便看到奥薇拉正站在风车的台阶下,手里提着个精巧的竹篮。

    见到依耶塔后,她便抬起头,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笑容,不好意思地举起手中的竹篮示意:“那个,林格和谢丝塔姐,让我带点东西来给你吃,顺便……陪一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