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警察被何资丽搞得无比烦躁，他接过闫江池写的字据，并未细看，直接转递给何资丽，“咱们一件一件地解决，先说恢复原样，人家立了字据，你看一下，同不同意。”

    何资丽正钻着牛角尖，“不行，我要是同意了，他就不给我赔钱了。”

    也不知这逻辑是哪儿来的。

    见她无法沟通，年长的警察对闫江池道：“那这个字据我收着了，你先给人家把房子恢复原状，至于赔偿，你们双方去走法律途径吧。”

    “没问题，”闫江池道：“让你们跑一趟，怪不好意思的，快到饭点儿了，我这……应该请你们吃顿饭的……”

    年长的警察忙道：“千万别，一个人在外面，挣钱不容易。”

    闫江池冲刚才想点烟的人伸手，那人一愣，把烟递了过来。闫江池执意给两名警察发烟，年长的警察推辞后接了一根，年轻警察则直接把剩余的半包烟揣进了自己口袋。

    送走两名警察，黄奇道：“闫哥，我以前跟着我本家三叔干过两个暑假瓦工，墙的事我可以……”

    闫江池道：“不急。”

    黄奇道：“啊？”

    闫江池道：“我虽然答应恢复原样，但并没有写什么时候恢复。”

    何资丽叫嚷着冲向闫江池，两只做了尖利美甲的手直挠向他的脸。闫江池眼疾手快地挡开，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招呼众人道：“走走走，吃饭去，今天我请，把这个疯女人反锁起来，免得她跟出来闹事。”

    众人照做。

    到了楼下，闫江池又对黄奇交代道：“你今天统计一下大家的情况，有多少打算回老家的，尽快送走，路费不够的我来出，有多少打算继续在何资丽那儿租房子的，吃完饭好好送回去，大家好聚好散，还有多少打算跟着咱们闹下去的，在附近租个房子给你们住。”

    黄奇道：“闫哥，你不跟我们一块吃饭？”

    闫江池道：“我还有事，改天吧，我先转你5000，用来吃饭、租房，后续每天给大家发钱——一天50——也由你负责，你做好记录，钱不够了跟我说。”

    黄奇道：“你放心，我一定把每一笔花销都记清楚。”

    闫江池拍拍黄奇的肩膀，“我相信你。”

    与众人告别后，闫江池上了吴鲤的车。

    车子启动，吴鲤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好像对警察的处理方式早有预估。”

    闫江池道：“多少了解一点。”

    等待片刻，见闫江池并无说下去的意思，吴鲤试探道：“我要是再问下去，是不是有点交浅言深，不礼貌？”

    闫江池道：“你这个问题好像已经有点不礼貌了。”

    吴鲤道：“抱歉，纯属好奇。”

    闫江池道：“有些事最好不要好奇。”

    吴鲤道：“好。”

    过了一会儿，吴鲤又道：“再问你个事儿呗。”

    闫江池道：“你说。”

    吴鲤道：“那天在医院，大夫问你工资多少，我记得你说四千多。”

    闫江池道：“4250。”

    吴鲤道：“真的假的？”

    闫江池道：“真的。”

    吴鲤道：“不可能！”

    闫江池费解：“为什么？”

    吴鲤道：“你知道市面上产品经理的工资是多少吗？”

    闫江池道：“多少？”

    吴鲤道：“至少7000，我就没见过低于7000的，哦，不对，可能刚毕业的学生低一点，那最少也有6000，实习期就算百分之八十的工资，也有4800。”

    这次换闫江池诧异了：“真的假的？”

    吴鲤解锁自己的手机，递给闫江池，“招聘软件，你自己看。”

    闫江池接过，打开招聘软件，输入“产品经理”这一岗位进行搜索，翻看几页搜索结果，发现薪资水平大多在一万元左右，果然如吴鲤所说，最低不会低于7000元。

    见闫江池对着搜索结果发愣，吴鲤继续道：“所以嘛，你那天一说工资只有四千多，我都惊呆了，怎么可能接受这么低的工资？而且还干得那么拼命，加班加到猝死，公司之前是怎么pua你的？”

    闫江池苦笑道：“你就当我以前蠢吧。”

    吴鲤道：“别啊，展开说说。”

    沉默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闫江池道：“我家条件不太好，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高考填报专业的时候不懂，听亲戚推荐，读了医。”

    吴鲤啧了医生：“大坑啊，我听说学医的要读到博才能找到工作。”

    闫江池道：“是啊，读到博，最快也要二十八九岁，才能开始赚钱养家，我真等不了，思来想去，我就放弃了。”

    吴鲤道：“放弃？”

    闫江池道：“嗯，大二那年肄业了，出来打工，不知道干啥，去酒店应聘前台，我干活挺仔细的，英语也还可以，干了一年多，升职了，当了一个部门小组长。”

    吴鲤道：“真不错。”

    闫江池道：“可是顶多也就这样了。”

    吴鲤道：“为什么？”

    闫江池道：“那是个五星级酒店，很正规，学历卡得很严，再想往上升职，必须有本科学历，有的岗位还要求研究生。”

    吴鲤道：“扯淡吧。”

    闫江池道：“可不是吗，瞎扯淡，管一管草坪绿化需要研究生学历？反正，我已经到头了，就想着转行。”

    吴鲤道：“怎么转到现在这家公司的？”

    闫江池道：“我本来没抱希望，互联网行业、产品经理，我都没干过，只有一点比较对口。”

    吴鲤道：“什么？”

    闫江池道：“酒店行业从业经验，那会儿公司接了一个项目，为一家酒店开发管理系统。”

    吴鲤道：“我记得那个项目，你做的，客户反馈很不错。”

    闫江池道：“那时候就开始拼命了。我记得实习的时候公司跟我说，因为我学历不行，又没有做产品经理的经验，只是看在我态度不错、肯学习的份上，给个机会让我试试，要是酒店项目做不好，我的实习期考核就通不过，我那段时间拼命学习，就是想快点成为一个合格的产品经理。”

    吴鲤道：“可你的工资……”

    闫江池道：“也是一直被打压，一直给我画大饼……”

    就在这时，闫江池的手机响了，直属领导周宁打来的。

    闫江池接起电话，率先开口道：“我要求涨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