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樵夫的斧子(三)
作者:沐小弦   姐姐的窖最新章节     
    宋启航愣了,他愣了足足5秒钟,醒过神后大呼小叫的:“你说啥?她是你小妈?她多大?30?35?”
    赵嘉景难以启齿似的:“比我大6岁。”
    “我|操!”宋启航笑得极为放肆,“她他|妈才比你大6岁,她22?就当你小妈了?你爸真特|么|牛|逼|啊!搞了个这么小的,这嫩草吃得够带劲,比我爸强百倍!”这话说完,迎面来了小团体里的其他几个男生,宋启航就迫不及待地跳起来去和他们分享新获得的信息。
    而整个过程中,赵嘉景都一直保持着沉默,他沉默地看着宋启航用双手勾勒着周画的身段,沉默地看着他们邪恶的笑容,他觉得沉默吞噬了自己。
    并为自己的软弱感到羞耻。
    直到她和女伴从面前走过,熟悉的苹果沐浴露气息飘散在空气中,赵嘉景不由地抬起头了,宋启航也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键一般地闭上了嘴。
    恰好清风袭来,撩起了她柔顺的发丝,从赵嘉景眼前晃动着的是她深蓝色的裙摆,白皙的大腿充满了紧实的肉感,在赵嘉景的这个角度去看,只稍微上扬眼睛,就能瞥见她底|裤的颜色。
    是粉红条纹的,好像还有白色的棉布蕾丝边。
    赵嘉景迅速垂下眼睛,他喉结上下滚动,“咕咚”的一声响,他听得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身后的男同学用胳膊肘撞了撞宋启航,提示般地小声说:“是樊絮!樊絮……”
    宋启航出奇地没有像平时那样哄笑、吵闹,他一句话也没说,朝前走几步,坐回到了赵嘉景身旁的台阶上。
    他们两个一起看着樊絮和女伴离开的背影,谁也没舍得眨眼睛。
    高中的校服很沉闷,只有那么两件,夏季的,秋季的。这会儿刚开学半个月,身上穿的都是夏季校服,白色衬衫短袖,男生是深蓝色的裤子,女生则是深蓝色的百褶裙。
    瘦小的女生穿那种裙子会显得更加古板,譬如樊絮的女伴,她太瘦了,撑不起百褶裙的细褶,整个人显得松松垮垮。
    樊絮却不同了。
    她发育的好,胯宽|臀|大,百褶裙被撑开了,以至于屁股那里像是缺了一块,总是会有两|腿|间的幽|深地带若隐若现。她的发丝又很细软,略带棕色,刚好遮住|胸|罩|的扣子,阳光一照,发丝闪着细腻的光泽,垂落的手臂光滑圆润,手腕和手指又很纤细,抬起手臂的时候会令胸|脯|微微晃动,很多男生都会在操场上等着她在这会儿出现。
    他们都是为了看她的,因为她是学霸班的好苗子,除了间操时间,很少会下课出来透气,大家都说,她的好皮肤也是在教室里闷出来的。
    宋启航直勾勾地盯着她走远,胯|下的裤子逐渐|膨|胀|起来,他沉着一双眼睛,全然不像是个少年该有的充满|情|欲|的眼神。
    “真他|妈|够|骚|的。”他朝地上啐了一口。
    赵嘉景被他的这种形容吓了一跳,忍不住转头看向他,“你说她什么?”
    “骚|啊。”宋启航冷嗤一声,“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她被高三那个复读生|睡|了,还和14班包工头子家的儿子搞|过|一阵子,这女的家里条件不行,穷,所以啊,她就喜欢这个。”他搓了搓拇指和食指。
    赵嘉景微微蹙起眉,再回头去看樊絮的身影,她正在远处的操场和一群同学们说说笑笑,眼睛弯起来的模样很像是一只娇柔的狐狸。
    那样美好开朗的人,不应该被宋启航如此贬低与诋毁。
    这是赵嘉景第一次对宋启航产生强烈的厌恶,哪怕此前他表现得要比现在还要过火,赵嘉景都还觉得他是自己的朋友。
    毕竟在那个时候,他和宋启航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分崩离析。
    7.
    “你他|妈|少唬我,你当我是被吓大的啊?有本事你就生下来,你生我家肯定敢养,又不是养不起,十个都不是问题,你敢生吗你……”
    班级的走廊外面是宋启航急头白脸的讲话声,他不知是在和谁通话,情绪很激动,满嘴都是不干不净的脏|话。
    这会儿的教室里只有宋启航一个人,已经过了放学时间,他被宋启航抓着陪他写今晚的作业。
    往常都是这样,离开了赵嘉景,宋启航的课业会成为很严峻的问题。
    当然,赵嘉景也不是在做白工,毕竟宋启航的父亲是个明白人,他把回报都体现在了赵岭的身上。
    就在前几天晚上,赵岭下班回到家里满脸兴奋,他眉飞色舞地说自己当选了支部副书记,在单位的地位十分稳固,同事们都接二连三地对他表达了羡慕与祝贺。
    赵嘉景觉得赵岭高兴,自己的付出也算是值得。更何况,宋启航对自己也不错。
    不管怎么说,宋启航都是学校里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无论是小学、中学还是现在的高中,他永远都具备着支配权与选择权。
    他的固定朋友就那么几个,想要进入他的小团体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大家也会巴结、恭敬着赵嘉景,他们都清楚赵嘉景是天子近臣,是宋启航小团体里唯一有脑子的学霸。
    赵岭这会儿也打来电话,问赵嘉景怎么还没回家。
    赵嘉景说自己是和宋启航在一起的,赵岭立刻变了态度,和颜悦色地要他陪好了宋启航再说,几点回家都给他留门。
    赵嘉景哦了一声,挂断电话后,宋启航也回来了教室,坐到他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就开始骂骂咧咧,摇晃着手里最新款的max手机和赵嘉景抱怨道:“就3班那女的,她说她怀|孕|了,管我要钱,一开口就是20万,她还觉得自己价格挺高啊?什么烂|货!”
    赵嘉景并不觉得这事有多新鲜,他早就习惯了似的,只平静地反问道:“那你给钱吗?”
    “给个|屁|!”宋启航冷酷地挑起眉毛,“她得证明她怀|孕|了才行。”
    “应该没有女生会拿这种事情闹着玩儿吧,之前几个你也是这么说的。”赵嘉景把数学课本拿出来,也示意宋启航准备好他自己的那份,“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不要总是在河边走了。”
    “说你窝囊吧你还不爱听,磨磨唧唧的,一点不像个男的。”宋启航不耐烦地抓出课本丢在桌子上,嘴里嘟囔个不停,“要不是上次那个老师发现我作业的笔迹是你写的,我才没功夫和你在这里写什么破作业呢,哪天我要回家告诉我爸,把那老师给开了。”
    赵嘉景埋头做起功课,不再回应宋启航的负能量,直到宋启航的电话再次响起,他嫌弃地挂断后,直接把手机扔在桌上。
    一条微信很快跳了进来。
    像是对方发来的b超照片,但宋启航视若无睹,转而拿出自己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小团体中的另外几人在催他写完作业去“玩”,宋启航唇边溢出笑容,他手指飞快地回复消息,赵嘉景打量着他的举动,小声问了句:“不写作业吗?”
    宋启航没理他,沉默片刻后,他干脆直接起身,对赵嘉景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也别写了,和我一起走。”
    “去哪?”
    “大黄家郊外的老院子,他们今晚要在那里烧烤。”宋启航眼神中有明显的喜悦与期待,单纯只是烧烤的话,根本不会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趣,他很快就自言自语了句:“他们约到樊絮了。”
    这一次,连赵嘉景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8.
    宋启航是个很狡猾的人。
    他骨子里流淌着的趋炎附势不是旁人能够在一朝一夕间就学会的,还有他的“看人下菜碟”,也是与生俱来的本领。
    在赵嘉景还在担心“平衡车很贵,和家里说了也不一定会给我买”的时候,宋启航已经坐着父亲的老迈腾去邻市看音乐剧专场了。
    县城里有句不成文的俗语,开着老款迈腾的人,都是低调的有钱人。
    宋启航的父亲必然要选择低调,他的工作性质不允许他高调,他也会时常叮嘱宋启航要“乖”,要“老实”,要“小心驶得万年船”。
    可宋启航毕竟太年轻了,又拥有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先天优越条件,他甚至还觉得自己炫耀的不够,更要想方设法的卖力吆喝。
    而且他吆喝的对象也很现实,他知道要选怎样的对象才能将麻烦降到最低。
    贫穷的,软弱的,父母没有社会地位的,漂亮的姑娘。
    当然,漂亮是排在第一位的顺序,只要足够美,宋启航也可以放宽其他几项原则。
    就像这会儿在老院子里,四女五男在烧烤涮锅,挂在院子门口的荧光灯将阴森的院落烘托起了一丝浪漫的气氛,但角落里放着的圣诞树是去年的,落满了旧灰,惹得在场的几个女孩子直抱怨:“大黄,你家院子多久没收拾了,这么好的露营地别浪费啊,灰大得呛人。”
    “那等会儿我找阿姨来打扫一下。”大黄是个脾气很好的胖男孩,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家里房产数不过来,这院子用来给他养狗玩儿。
    两只幼崽罗威纳关在烧烤架的笼子里头,这个时期还算可爱,毕竟才刚刚断奶,连吼叫声都发不出。
    宋启航蹲在笼子前,不停地给幼犬喂着生肉,大黄小心翼翼地提醒他:“航,它们现在还喝羊奶呢,吃生肉不消化。”
    宋启航不以为然道:“罗威纳就是要吃生肉的,得从小训练它们的野性。”
    大黄也不敢再多说,只好默默忍下。
    小团体之一的张铭发现烧烤酱没了,他身旁的赵嘉景也没事做,就主动说:“我去拿吧,放在哪里了?”
    张铭指了指院子后面的一个小仓房:“材料都放那里了,你再顺便把水果、零食和饮料都拿过来吧。”
    “好。”
    赵嘉景独自朝后仓房走去,掏出手机的电筒来照明,约莫两分钟才走到,距离不算近,他进去之后开始翻找起张铭要他带回去的东西,期间手机掉落,“砰”的一声,电筒的光也灭了,仓房里陷入一片黑暗。
    但几秒过后,又恢复了明亮,一股熟悉的苹果沐浴露香气钻进鼻腔,赵嘉景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只见樊絮手持电筒,对他微笑着说:“有我帮你照着亮,你继续找吧。”
    赵嘉景的表情显露局促,怕被樊絮发现自己的变化,他赶忙低回头,装作真的在翻找的样子,实际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找些什么东西,嘴上还要佯装镇定道:“你……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我怕你一个人拿不过来,正好也没什么事做,就来帮你一起。”
    这说明她听见了自己和张铭的对话。
    也就是说,她在关注着他。
    赵嘉景有些错愕地停住动作,有那么一瞬间,他为此而窃喜,可转念又一想,宋启航会不会看到樊絮跟着自己来了这里?
    思及此,赵嘉景的心猛地一沉。
    要是宋启航怀疑他和樊絮该怎么办?
    而这时,樊絮忽然问赵嘉景:“今晚一直在狗笼子前喂小狗生肉的那个人,就是学校里很有名的宋启航吗?”
    赵嘉景点点头,“是。”
    “我总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你是他的朋友吗?”
    赵嘉景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是。”
    “可是——”樊絮似有叹息地说道:“赵嘉景,你怎么会和那种人做朋友呢?”
    这一次,赵嘉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困惑,他转过头,并顺势站起身,樊絮的眼睛慢慢抬起,她仰着头,凝视着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
    赵嘉景是小团体里最矮的一个,但是也有177cm的身高,他俯视着比自己矮上一头半的樊絮,蹙眉问道:“你是很了解我,还是很了解他?”
    9.
    “砰——”
    斧子砍在了木桩上,宋启航握住斧柄,用力地抬了起来,大声抱怨着:“大黄,你家这铁斧子全是锈也不快啊,砍柴也他|妈砍不动啊。”
    大黄嘀咕着:“你以为是金斧子啊,是铁当然要生锈了。”
    张铭嘘大黄一声:“找死啊,别让他听见,小心他不砍柴,改拿斧子来砍你了。”
    大黄扁扁嘴:“又不是樵夫,干嘛要翻出我家院子里的斧子来耍弄,搞不好真会伤到人的。”
    “是啊。”张铭无奈道:“斧子可是杀伤力极大的凶器了,和你笼子里的罗威纳一样。”
    “它们还小,不会咬人的。”
    “长大了就说不好喽。”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两人皆是吓了一跳,是把斧子扛在肩头上的宋启航。他站在逆光下,看不清五官和表情,唯有斧子闪烁着尖锐寒冷的光。
    就像是恐|怖电影里小镇上的杀|人|狂|魔一般。
    “樊絮呢?”宋启航问:“我没看见她。”
    大黄和张铭四处张望,的确不见樊絮的身影了。
    “说起来,赵嘉景也还没回来,去仓房那边取烧烤酱也太慢了吧……”张铭顺势看向后院的仓房方向。
    宋启航循着他的视线一并望过去,紧关的仓房木门里仿佛藏着诡秘。
    他缓缓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