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牛奶下肚，赵文多也知道了自己被安排上的任务。
    牛奶会卖不出去？听见的那瞬间，不由产生的疑问。紧接着，就想起了这并非是几十年后。现下的人们，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知道这是好东西，可要日常常备，还是做不到。
    赵文多当下也不去纠结这个问题，脑海里开始搜索，出来的都是奶制品，什么奶片，奶粉，奶酪，这些都可以长时间存储，可以解决奶滞销的燃眉之急，留出足够的兜售时间。
    问题是，这些制品无一例外的工序复杂，有的还需要相应的机械设备，不太适用眼下这种状况。
    思来想去，倒叫她想到一种饮品——奶茶。
    牛奶和茶叶，这两种中西方饮品典型的代表，融合起来会撞出极为惊艳的味道。
    最主要的是，制做起来并不是太复杂。只要掌握了其中的关窍，一般人都可以进行操作。
    既然想到了，那就开始着手准备。
    对于赵文多，崔玉珍那是迷之相信。要不然也不人巴巴的跑过来，寻求帮忙了。再困难的事，找三姑娘就能解决。不光是她，娘家人也是这意思。
    她提出的意见，那必须得举双手赞成，大力支持。
    第二天一早，半桶新鲜的牛奶就送了过来。
    需要准备的东西并不算多，赵明玉从镇街商店捎回来的茶味、红糖，这是唯二需要外购的材料。地瓜淀粉，家里就有现成的，直接拿出来就可以用。
    整个工序并不算复杂，无论是煮茶加糖加奶，还是糖水和淀粉，搓出珍珠圆子过凉，都很简单易上手。只在配比上需要花点心思。
    基于无经验这一点，赵文多每次煮的都不多，按着投放的数量分别都做好了笔记，反复操作，试验了六次，最终得出成果。
    这六次不同配比的奶茶，分别盛装好，额外又放了份加珍珠版的，端出来让大家品尝。
    评委有四位，赵明玉、李翠珍、崔玉珍和赵文男，再加上她共计是五个人。人数不多，含概面却挺广，男女、中幼，只除了个老，其他的都齐全了。
    赵文多在装奶茶的大碗里放了勺子，谁要喝哪一种，自己分别去盛，每人手里都一个杯子。
    “一共是六种，味道有所区别，傍边的是珍珠，可以放也可以不放，根据个人喜好。”主要是测奶茶的口味，珍珠都是一样的作法，不需要特意区分。
    煮制过程中，这香气就漫进了屋里，几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迫不急待的品尝起来。
    崔玉珍随便挑了个碗盛了半杯，一口下去，不由得发出赞叹：“太棒了。”翘起了大拇指。
    李翠珍舀了个离她最近的碗，先是鼻子闻了闻，光是香气就知道不能差了。舌头轻舔了舔，淡淡的甜味，随即一股清香漫了上来：“嗯，这味道真好。”
    赵文玉比较细，先是看了一圈儿，才选择6号碗里的奶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奶茶混和的特殊香味，瞬时间充斥着他的味蕾，嗯——，猛睁的眼睛都亮了：“这真的是牛奶吗，太不一样了。”他对牛奶的认知，仅限于养身体时喝过一阵子，那味道说不上多好，不是特别喜欢，只当作药汤来喝，至少不会发苦。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主料是牛奶，光这味道，一下子真的是想不到。
    “哇，好好喝啊，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同三个大人相比，赵文男这小孩子的表现就显得额外直接，奔放。捧着杯子，宝贝似的圈在怀里：“三姐，你再多做一些，这点都不够喝呀。”
    “放心，还有这么多，够你喝了。”赵文多摸了下她的小脑袋，转向三人道：“别只喝一种，挨个都喝一遍，挑出最满意的那个数字出来。”
    她这一说，三人开始认真起来，每样都试了一遍，最后连珍珠都加进了杯子里。
    “嗯，这个是什么——哦对，珍珠，软软弹弹的还挺好吃。”崔玉珍是听见赵文多先前说的话的，以为今天的主角是这叫奶茶的饮料，对这个说可加可不加的黑圆子，没太上心。6号的大碗里都尝完了，看见它才想着加两粒试试，这一吃倒是格外的好。
    小孩子总是勇于尝试新鲜事物，赵文男已经先一步舀了半勺子，拿了羹匙送进嘴里：“……唔，好好吃——”嘴小倒腾不开，半口奶茶顺着嘴角溢出来，被她察觉后，一吸溜给抽了回去。
    半点儿都不舍得浪费，也间接的说明了对嘴里这口东西的喜爱程度，非同一般。
    “都喝好了吗，哪个数字更好？”赵文多单看几人先前的表情就知道，这些奶茶做的很成功，区别只在于哪个会更好些。
    六个碗里的都很好喝，却要从中细品出最优的那一个，几人有点儿犯了难，打起精神又比较了一番，最终得出结论。
    “6号，我选它。”崔玉珍最先表态。
    紧跟着是李翠珍，她在2号和6号之间徘徊，这两个都深得她心，选择起来很困难：“这两个都好喝，一个清淡些，一个浓郁些，半斤八两吧。”
    “我选2号。”赵明玉最先喝的就是6号，浓郁的香味让他很是惊艳。可要说最喜欢的却是2号，偏清淡口更适合他的口味。
    赵文男看大家都在表态，她也举起了小手：“我来说，我来说，这个碗里的最甜最好喝。”
    小丫头不看数字，只记住了碗，上面清晰的贴了个张纸片儿，写着大大的‘6’字。
    看来，这2号和6号，半对半，打了个平手。
    这也代表着大多数人的口味，偏清淡些和浓香型。实在比不出大小，倒也好办，煮制的时间，控制奶量即可，并不费多少事。
    “既然都得出结果了，那干脆就下午就拿出去，左右今天没出摊儿，连着甜水一起带过去试试水，看看怎么样。”李翠珍为了尝奶茶，上午都没去坝上，就等看结果呢。
    赵文多想了下，倒也行，珍珠她用锅帘儿一下子做了两百多粒，奶还剩下一半儿，煮出来差不多能出个十来份，不算多，拿出去试水正合适。
    “那我也跟着一起去，帮帮忙，顺利看看行情。”崔玉珍现在比哪个都着急，就盼着能卖的好，那样的话娘家的牛奶可就找着销路了，不用再发愁没有买家了。
    赵明玉也没有意见，起身出去打井水。
    这些天卖到工地上的甜水，用的都是新房子院里的水井。房子正在装修，找的是临村的木匠，带着两个帮手，打炕、吊棚、粉墙、走电等，一连串的活，全都包了出去。
    水井是房子上梁第三天请人打的，专门打井的几个人，干了七个全天才收整利索。
    手压的水井，要先用些水当引子，挤出管里空气，才能成功抽压上水。抛开最浅表的一部分水，后压上来的水都带着地底层的冰凉。勾兑好后，拿着薄铁皮桶装着，运到地方，铁皮桶外都沁了一层的水珠。
    煮好的奶茶放凉，盛在铝钵里放到大盆刚压出的井水中冰上一会儿，然后取出来，拿着方盖盖好和甜水一起运走。
    中午刚吃过饭，正是休息时间。工人们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侃大山、下像棋、打扑克，堤坝上的棚子、地摊儿，也迎来了一波购买小高峰。
    李翠珍的甜水，在这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主打个物美价廉，很有一小批的回头客。
    摊子一摆上，就有人晃悠过来。
    “大姐上午怎么没过来，我们几个找了一圈儿都没见着。害得我们没甜水喝，去买了几个冰棍儿吃，当时倒是凉快了，却是越吃越渴。好容易才坚持到中午吃饭。”
    食堂里是有水供应，只是被太阳晒的温吞吞，一点儿也不好喝。哪有这甜井水凉快解渴。关键是还不贵，五分钱的价格，可比吃雪糕冰棍划算多了。
    对于自己的忠实顾客，李翠珍向来有耐心，解释道：“上午家里临时有点事儿，就没过来。这不，特意多带了两样水，让你们尝一尝。”
    说着，拿了个小碗，舀了一勺奶茶，端给来人：“大兄弟，你喝喝看这个怎么样？”
    男人口渴了，只是想买杯甜水，不想手里直接被塞了只碗，有别于甜水的红红绿绿，白色带着点浅褐色：“这个、这个是什么？”从来没见过，惊讶的同时带着几分的好奇。
    崔玉珍跟旁边接过话，解释道：“这个叫奶茶，用牛奶做的，可是好东西，喝了长——”她刚想说喝了长大个，可看着男人挺高的个头，还有三十多的年纪，这话直接给咽了回去，转了个弯，变成：“——喝了长力气。”
    干体力的活的工人，这句倒是应景儿，比长大个好多了。
    “是牛奶啊——”男人一听，有些迟疑，那玩意儿平时喝就喝了，这干完活，又刚吃了饭，喝着就觉着粘乎乎的，不那么爽快。
    李翠珍跟了句：“跟一般的牛奶不一样，你尝尝就知道了。不花钱，免费的。”
    “哦，是吗。这可是你说的，不要钱。”男人是个力工，工资虽然领的力工里最高档，一天十块钱。可是，这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白给的当然是好了。
    男人不再犹豫，端起杯子‘吨吨吨’三两口喝尽。
    这牛饮似的喝法，让人看的是直乍舌。李翠珍关心的是他的反馈，赶紧问道：“怎么样啊？”
    男人咂了咂舌头，道：“嗯，不错，再来一杯。”太华丽的词语他不会说，只是觉着这带着奶香味儿的饮料，挺好喝。这一小杯没喝过瘾，还想再来一杯。
    只他这一个动作，就比多少个赞美的形容词都要说明问题。
    崔玉珍暗下里把手一拍：成了。冲着李翠珍直递眼色，太好了，真的有人喝。
    李翠珍动作麻利的给盛了个满杯，什么也没说，只脸上带着微笑的看着男人依旧是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
    “大姐，多少钱？”男人喝完长舒了口气，这又香又滑的水儿喝的真叫个舒畅。他可不认为，这东西是可以随便喝的。第一杯免费，再叫可就得花钱了。卖家大姐不好直说，不代表他就可以装糊涂。喝人东西不给钱，他可不是那不讲究人，干不出那埋汰事儿。
    就知道他是个心里有数的，李翠珍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毛钱。”
    男人一愣，似乎没想到加了牛奶的饮料竟然这么便宜，比甜水只多了五分钱，随即掏出钱拍到摆放的桌台上：“往后就喝它了。”抹身往回走。
    崔玉珍直冲他背后道：“大哥，回去帮着宣传宣传，你来给便宜哈。”
    男人头也没回的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头一遭反响不错，两个女人都挺高兴，满是期待的等着下一单生意上门。
    因为这是个常摆的小摊子，大家都知道这里有甜水卖，三三两两的都往这边来。
    男人刚才回去，那奶茶的消息还没有传开，来的这些人都是奔着瓦凉瓦凉的甜井水。
    有了先前男人的反馈打底儿，李翠珍也不急着推销，只装了一杯的样品摆在两个水桶前面，每一次盛甜水就都能瞅见它。
    一些人粗心只顾着喝甜水解渴了，多没多摆也不去留意。倒有那心细的会开口问上一句：“这个是什么，白白的里头还放着黑色小圆球球？”
    这个时候，李翠珍就把杯子端起来，给人讲解了：“这是刚才做出来的新饮料，叫奶茶，里头的是珍珠——”
    崔玉珍跟旁边帮衬，反复的就是那两句：“加牛奶了，好东西，补身体长力气。”
    “这个什么珠珠茶的多少钱？”问声的大多都是乐于尝试新鲜事物的小年青。
    “一毛钱。”
    这个定价是几人事先商量好的，指扎长的环璃杯，近一半儿的都是茶水，真正的奶并没有多少，本钱粗步合计在四五分钱左右，跟着面食类差不多都是半对半的利润，甚至要再高一点。
    从成本上来讲，要比井水为主料的甜水高上几倍，可从得到的利益上来说，却是要多出两成。综合算下来，当然是卖奶茶更为划算。
    最主要的是，帮着崔家解决了牛奶不好卖的问题，算是双方都得利。只看，这销量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