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可鉴，当她脑海中闪过“这雨不会又要下十天半个月吧”的时候，真的就是一个短暂的念头、一个不负责任的猜想，滑过去之后都没有留下痕迹。
    但是当这雨真的下满了四月后半个月的时候，她就有些傻眼了。
    这可不赖我啊……卫娇如是想道，我就是随便想想，嗯，不是我咒的。
    其实，在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能看到雨势有所减小，从刷啦啦到滴哩哩，一天下来，结在窗户外面的冰壳子也渐渐变薄了。
    ——每天用一样的暖风机吹着，融化时间确确实实缩短了。
    她每天一边看雨，一边想这雨什么时候能停，马上都要零下十度了，居然还天天下着雨，这像话吗？
    ……算了，都末世了，不像话也挺正常的。
    但也许就算是末世也有基本法，到四月的尾巴上时，这雨可算是滴滴答答地停下来了，让她松了一口气。
    主要是，看着这个星期的物资运送船在冰水里穿梭的样子，总有点胆战心惊的感觉。
    现在冰层还没凝固，水上漂着一层脆弱的冰壳，一直以来使用的船只轻易就能撞破碎掉，但再过段时间，船还能不能航行都是个问题。
    而且天上下着冻雨，船上再怎么清理过也爱结冰，再看着人爬梯子上下，看得她真是捏着一把汗。
    就这样忧心地度过了四月，气温终于降到了零下十度，水位也缓慢地停在五层以下不动了。
    这可真是——降幅惊人啊，她从窗户看着高远的下方，不知道雨停后还会不会继续之前不知为何停滞的排水工作。
    如果继续的话，应该没几天就能见底了，到时候是不是就如她猜想的一样，会开始有人离开了？
    然而——就像之前所说的，生活就是充满意外，不出所料的，意外又来了。
    刚进入五月，天上的雨点子才停了没几天的时候，就又闲不下来地开始飘雪了。
    下雪这件事被称为“不出所料的意外”倒是当之无愧，虽然是病句，但用在这里非常合适。
    不出所料，是指下雪本身，她从刚得知下个阶段是极寒天灾时，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将会下雪，现在真的下了，也就不觉得意外。
    而意外，是针对她的另一个猜想——见识过之前那种惊人的水位下降速度，她还以为很快能重新看到地面呢。
    但是看现在这个下雪的架势……
    细细密密麻麻飘飘扬扬，大颗的雪花坠满了视野，挤满了灰色天空、灰色楼栋和灰色积水的背景。
    本来现在积水就少，更容易上冻；再加上之前长达半个月的冻雨的努力，水里一层一层的冰壳起伏。
    而且气温还在持续走低，现在又来了一场雪，积水结冰的速度就被大大加快了。
    ——等彻底冻上了，这水还能排走吗？
    按照她猜测的金手指排水理论，对于固体的冰应该就束手无策了。
    毕竟只是直接收走，液体的水就当是舀了一大大大瓢，可冰又不能用视线切割，总不能凭空就挖走一大块吧？
    就算真能做到，那挖走这一块，其它的冰也不会流动补充过来，那对于水位——或者说冰位的下降不就毫无意义？
    她看着逐渐变白的水面猜测着，不知道官方会选择加速排水，还是干脆就不再管，让积水冻上算了。
    下雪后观察了几天，眼瞧着冰越冻越大，她估计着应该是暂时不会再排水了。
    因为排水就意味着把已有的水挪走，而这就一定会导致水的流动，一旦水流动起来，就不利于结冰。
    看了这几天，水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她估计着官方可能选择干脆冻积水为地面的策略了。
    而这一次的物资发放，也让她更确信了这个猜测。
    当监控响起、代表着邻居们领完物资回来时，她眼尖地发现，这次发放的内容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前只有一个塑料袋，还不会装得特别满，属于拎在手里还有些瘪的类型。
    但是这回，三个塑料袋，都装得鼓鼓囊囊——这可比上次发的“年货”要丰盛多了！
    这……她看了眼日历，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为什么突然多发了这么多？
    有种……嗯，不是她刻意往不吉利的方面想，而是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浮现出“断头饭”这几个字。
    她拖着进度条，找出好几个看得比较清楚的画面，拼在一起分辨起来。
    其中一袋，看起来最沉，坠得提手直直的、塑料袋也绷得很紧，再加上外面勒出来的轮廓，她看着像是一袋子的矿泉水。
    另外两袋，很明显能看出来重量不同，一袋有点分量，另一袋明明也一样的鼓囊，但似乎挺轻，起码不像另一袋那样重。
    她猜了一下，其中重一些的那袋应该是食物，可能包括压缩饼干和罐头。
    ——对内容的猜测是通过每天观察水面的垃圾得出的，她不是有意盯着垃圾看，但实在是每天往外看得多了，就会发现一些出现频率很高的东西。
    比如某种压缩饼干的包装袋。
    其它的食物倒还好，都可以说是居民自己囤的，但是一般来说，压缩饼干这种东西还是不太常见有人大量购入。
    刚进入末世的时候是组织过统一囤货，但那时大家只以为这是暂时性的困境，应该不会囤太多压缩饼干这种战略性干粮。
    虽说在暴雨阶段的初期、积水还没太高的时候，是有人外出带回物资的，但她还是倾向于这些压缩饼干包装袋来自官方的物资包。
    毕竟官方物资是人手一份，垃圾里最常见的包装和物资内容的重合度应该是最高的。
    至于罐头，是她看塑料袋底部显出来的轮廓纯猜的。
    也算是抱着一种美好的祝愿吧，希望大家能吃点好的。
    至于最后一大袋子，看不太出来，她又很好奇，就来回拖着进度条看，还真的发现了些端倪——
    她看见有些人的袋子明显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估计是自己拆开看过里面的内容，其中有一个人更是似乎已经用上了。
    她看见那人系好的塑料袋提手中间居然支棱出一条，看起来就像是撕开的包装上那种没完全撕掉的一条。
    而这个细条，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个颜色，这个大小……她恍然大悟——这不是暖宝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