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脸都黑了。
    苦大仇深的他连坐都没坐就直接走了。
    陆陆续续地后面又磨磨唧唧地来了好几个老爷子，一个个神色都很不好看。
    本来今年周勋没上门拜年他们还偷笑来着。
    谁知道临过元宵了还是没跑掉。
    当然，对周勋有怨念的还不止大院里的老爷子们。
    四九城各大厂的厂长才是怨气最深的。
    年后刚上班，周勋哼着歌从车上下来。
    才上楼他就愣住了。
    一群人沉着脸堵在他和杨厂长的办公室门口，也不说话，就那么沉默地等着。
    在人群中瞅见几个熟悉的身影，周勋心道不好，扭头就想走。
    结果他一转身就和刚刚上楼的杨厂长撞见了。
    杨厂长的脸色幽怨，鼻子眉毛都皱着，活像条刚摘下来的苦瓜。
    “周勋，你说句良心话，杨叔平日里对你咋样？”
    心知他这是为了啥，周勋干咳一声从兜里摸出包烟，“杨叔，来来来，抽根烟，咱们去楼下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说话。”
    杨厂长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摆摆手拒绝了。
    探头朝着办公室那边望了一眼，杨厂长神色相当复杂。
    “合着你不止去我们厂挖人，别的厂的高级工人你也挖了？”
    周勋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看他的反应杨厂长也猜到了答案。
    很是不爽，他扯起嗓子就嚎了起来。
    “快来人啊，周勋在这里。”
    安静的氛围被打破，瞬间整个三楼就变成了菜市场。
    轰隆隆地一群人朝着楼梯口就跑了过来。
    卧槽，够狠，周勋暗骂一声，抬脚就要往楼下跑。
    杨厂长一个飞扑直接挂在了他身上。
    怕弄伤了杨厂长，周勋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杨叔，何必呢？”
    “人是我挖的没错，但他们也不知道呀。”
    “你是不是忘了现在你才是咱们机械厂的厂长？”
    杨为民的眼睛都瞪大了。
    淦，怎么忘了这茬。
    他急急地从周勋身上下来，扭身想往楼下跑。
    可惜已经太晚了，堵在办公室门口的人都已经围了过来。
    “杨为民，你个狗东西，别跑。”
    “杨为民，你再跑一下试试，你要是今儿跑了，明天我就带人去轧钢厂把你的办公室砸了。”
    杨厂长打了个哆嗦回过头来，“你，你们别弄错了，我，我们轧钢厂也被挖了人。”
    “全都是周勋干的，不关我的事儿。”
    众人的视线转向周勋。
    比起对杨厂长，他们对周勋的态度要好上不少。
    但尽管是这样，这些个厂长脸上的不满和愤怒还是溢于言表。
    “周主任，你这事儿做的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是啊周主任，年前我们厂可是自己掏腰包给你们厂出了年礼的，就这你还要让人去挖我们厂的工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面对千夫所指，周勋挠挠头一副根本不知情的模样。
    “牛叔，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可没去你们厂挖人。”
    “指不定是你们的工人自己眼红，所以才想要调到我们厂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被他喊作牛叔那人大手一挥，“我都问过了，就是你们厂有人去当说客，听说还承诺了不少好处，肯定是不会弄错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周勋耸耸肩，“大家都清楚的，我是技术部主任，管的也是技术这一块，挖人的事儿怎么也轮不到我去考虑呀，你们说对不对？”
    这话老有说服力了，成功地将所有人的仇恨转移。
    杨厂长感觉到不妙，周勋，你坏事做尽啊！！！
    求生欲直接拉满，他的表情格外真诚，“你们别看我啊，我们轧钢厂也被挖了人的。”
    “就是周勋这小子干的，你们相信我。”
    “要挖人这事儿和我有关，我总不至于挖自个儿厂里的人吧？”
    “这可说不定”牛厂长一脸的怀疑，“杨为民，你一向就不老实。”
    “机械厂和轧钢厂都在你的手底下，就算是挖人那也是左手转右手，饭还是在一个锅里，随时都能换回去，谁知道是真是假？”
    周围的人若有所思，看向杨厂长的眼神越发不善。
    杨厂长气得跳脚，他现在格外后悔自己喊了那一嗓子。
    深吸一口气，杨厂长的肩膀垮了下来。
    “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公道自在人心，我...”
    “你少给我在这儿扯些没用的”牛厂长愤愤地打断了杨厂长的话，上手就给他推得打了个趔趄，“杨为民，别的都不用说了，今儿我们来就是要个说法。”
    “这事儿到底你打算怎么解决？”
    杨厂长憋得双脸通红，“你想怎么解决？”
    牛厂长斜了他一眼，“工人们申请调厂我们肯定不能直接拒绝，但是你们可以，懂我的意思吗？”
    “懂”杨厂长连连点头。
    他刚要开口承诺，周勋咧咧嘴凑到前边。
    “牛叔，您就别为难我们厂长了，你们怕工人闹事儿，我们厂长胆儿小，他更怕工人们闹事儿呀。”
    杨厂长耸然一惊，“对，老牛，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你，不然那些想来的工人非得给我撕巴喽。”
    “那你们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吃下这个闷亏？”牛厂长脸色阴沉。
    “那也没办法呀”周勋摊摊手，“都已经这样儿了，你们就算打死我们厂长也没用。”
    “照我说啊，大家就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看看有没有什么让咱们大家都满意的解决办法，你们看怎么样？”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成，周主任，我们给你这个面子。”
    “那走吧，都去我办公室坐一坐。”周勋笑得露出一嘴的大白牙。
    推开办公室的门，等到人都坐下了，他拉开抽屉扔了条烟在桌上。
    “各位叔伯，先抽烟，我去烧壶水来。”
    看着桌上那一整条特供熊猫烟，办公室里的几个厂长不由地坐直了身体。
    “周主任，不用忙活，我们不口渴。”
    “对对对，我们一点儿都不想喝水。”
    周勋倒也没坚持。
    放下水壶，他带着笑转身回到办公桌前。
    拆掉桌上的那条烟，他给在座的厂长们一人扔了一包。
    “各位叔伯，其实吧，工人们要跳槽这件事儿已经成了定局，想改也改不了。”
    “当然，我也不是推脱责任，挖人确实不太地道嘛。”
    “这样吧，作为过错方，我们厂愿意补偿你们。”
    “马上我们机械厂就要出一款新产品，是准备拿去创汇的那种，若是你们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打个骨折成本价卖给你们。”
    “一分钱都不赚的那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