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山乡刘国栋与李振华过招的时候，栖霞县县委书记办公室。
县委书记姜玉山，手中拿着《青山乡政府关于修建过境公路的方案》、《关于同意青山乡修建过境公路等项目的请示》、《关于同意交通局关于同意青山乡修建过境公路等项目的请示的批复》等几份文件。
眉头微簇。
这些方案，之前他并没有看过，只是听了县长的口头汇报，所以细节并不清楚。
这个时候，体制内的分工，是党委总揽全局，把控大政方针，俗称务虚。
政府负责具体事务，各项经济建设工作都是由政府来做，俗称务实。
很多具体的行政事务，都是政府直接决定，并不需要党委审批。
只是后来，不断强化d的领导，权力逐渐向书记手中集中，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单位买台空调都需要县委书记申报批准的情况。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话说姜玉山看到了这几份文件，心情有些沉重。
当然看到《青山乡政府关于修建过境公路的方案》的时候，本来是眼前一亮，这是他看到的关于道路建设的创造性思维，在当今这个大力提倡改革的时代，无疑契合了改革的潮流，是值得鼓励的事情。
接着看到《关于同意青山乡修建过境公路等项目的请示》，则心情愉悦，倍觉欣慰，看来有关同志充分领会的改革的精神，接受新事物的意识很强嘛。
可是接下来看到《关于同意交通局关于同意青山乡修建过境公路等项目的请示的批复》，顿时愉悦的心情就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萎靡起来。
他仔细审阅了文件和附表，确定青山乡的项目是被抽调了。
这不是乱弹琴吗，标题中的项目后面竟然没有，用后世的说法，就是标题党，文不对题。
姜玉山作为县委书记，审阅文件无数，对公文的格式和习惯是非常熟悉的，这样的一份公文，是不符合常识的。
造成这种表达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撰写公文的人不懂写公文，缺乏常识。二是公文没有问题，标题中的项目是中途被人拿下的，所以导致附表中没有青山乡的项目。
第一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概率很低，毕竟在县政府里面负责撰写公文的，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老笔杆子，犯这种常识性错误的概率很低。
那么就剩第二种可能。
就是公文已经按正常程序走完了流程，但是中途受到了某些干预，所以把本来已经同意的标题中的青山乡项目从附表中踢了出来。
项目的实施是要看具体的列表的，列表中没有，自然不可能实施。
“到底是谁干预了工程，又把这个项目踢了出来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玉山想着，打电话叫来了组织部长陆成州。
“书记好！”
陆成州进来后，就恭恭敬敬地站在姜书记的桌子前。
“嗯，坐下，不用这么客气！”姜玉山示意。
“多谢书记！”陆成州道谢后，就坐在姜玉山桌前的椅子上，保持着恭敬地姿态。
“这几份文件，谁交给你的？”姜玉山指了指手边的几份文件。
“书记，是青山乡的乡长李振华！”陆成州说道。
姜玉山眉头一扬，本能地在文件上扫描一眼：“就是文件上提到的青山乡？”
陆成州：“对，就是标题中的青山乡乡长托我转角给您的。书记还记得吗？他上任乡长还是市里的赵一龙处长打的招呼。”
姜玉山想起来了，当时陆成州跟他汇报过，市委组织部的干部处长赵一龙，曾经打电话来过问李振华被下放管理饭堂和清洁，委婉地批评了栖霞县违反国家人才政策、浪费人才。
市里的意见不能马虎，是必须重视的，于是姜玉山就同意提拔李振华为新一任的青山乡长，把他从后勤中解放了出来。
“是他？嗯，有意思！”
姜玉山自言自语。
“姜书记，要不要我通知他来一趟？”陆成州问。
姜玉山想了想，说道：“嗯，不用，这种事他来了也不能解决！”
“书记说的是！”陆成州附和道。
“好吧，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姜玉山说道。
“好，书记，那我先走了！”陆成州退了出去，又轻轻把门带上。
姜玉山陷入了沉思。
从收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个创造性的修路方案不出意外，就是李振华亲自操刀做出来的，这和他复旦毕业、以及上边过问的身份相符。
而他通过陆成州碾转递交文件，说明他对项目被毙不甘心，还想着起死回生。
公平地讲，姜玉山对李振华三三制这个构想非常感兴趣，是希望能够实施的。只是具体的事务政府那边直接就办了，并没有请示到他，所以造成了今天这个结果。
今天事情既然已经捅到了他这里，他就不能装作没看见，毕竟这个设想如果能够顺利实施并推广，栖霞县的交通建设可能迎来大发展时代，他这个县委书记也有巨大政绩。
而且，李振华和市里也有些关系，不能坐视不理。
想到这，他打电话让县委办安排了车辆，出门去了。
老干部局。
这里是很多离休老干部的生活活动中心，环境优雅，十分清净。
在一棵大榕树下，砌有一张石台，旁边是几张用天然大石做成的石凳，冬暖夏凉。
此刻，两个老头正在捉对厮杀，楚河汉界。
两人都有七八十岁了，其中一个鹤发童须，面容清瘦，一个却面色红润，显得老当益壮。
“跳马！”
“平炮！”
“沉底车，将军！”
“划仕！”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斗的激烈。
就在这时，一辆桑塔纳驶进了大院，车牌号码为“z-k-00001”.（中州市栖霞县，零一号），缓缓停靠在大门那边的车位上。
干部局的一个工作人员连忙跑上前，殷勤地拉开车门：“姜书记，你来了？”
姜玉山点点头，走下小车，径直走向棋盘石。
司机紧紧跟随着。
“老书记！”走到棋盘石旁边，姜玉山并没有坐下，而是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嗯，小姜，你来了？”鹤发童须的老者微微颔首。
“对，我今天就是特意过来看望老首长的，老首长又赢了吧？”姜玉山笑着，让那个司机把一袋水果放在棋盘台边，“老书记，老局长，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你们尝尝！”
堂堂的县委书记，竟然自称晚辈，还送礼物给两个老人，如果被外面的市民看见，肯定会惊掉大牙。
但是两位老人一点不谦虚，坦然接受了。
因为他们都不是普通人，而是参加过革命工作的离休老干部！
年轻的一辈，即使职位再高，在他们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
“哎呀，我说老张，每次我们打的激烈，你徒弟就要来找你，真是扫兴！不玩了，不玩了，我回去睡觉，你们师徒玩去！”
老当益壮的老者似乎对姜玉山来访有意见，直接撂挑子走人。
“小姜啊，老杨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见怪！”鹤发童须老者说道。
“怎么会呢，我对你们都是非常尊敬的！”姜玉山说这，又对走远的面色红润老者说：“杨局长，小心点，慢点走啊！以后有时间我请您喝茶！”
面色红润老者摆摆手：“不用了！你小子有心，不如少点来打扰我们两个老头子，让我们多杀几盘！”
姜玉山和鹤发童须老者相视一笑、
这老杨，就酷爱下棋！
两个老人不是别人，鹤发童须老者是栖霞以前的县委书记，也是姜玉山的师父！
参加过战争的革命老干部，张汉生！
姜玉山曾经在他手下当过秘书。
面色红润老者则是栖霞以前的交通局长，虽然官职不是很大，但却是南下老干部！
由于这个身份，县委书记和县长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怎么，玉山，老杨走了，你来陪我玩两盘？”张汉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