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具体一点，比如想做哪方面的工作？”姜玉山提示。
    李振华想了一下，回答道：“如果可以，我还是想从事经济管理工作，我本来就是学的这个专业，现在也是在干这方面的工作。”
    “嗯，我知道了！”
    姜玉山点点头。
    “今年你要做好准备，努力把青山乡建设的更好，这样来年换届的时候阻力会相对小一点。你知道，升职的位置就那么几个，盯着的人一大把。虽然论能力和成绩，你不输任何人，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单靠能力和成绩就可以的，你要有心里准备！”
    “好的，我一定紧记姜书记的教诲，戒骄戒躁，努力创造出更大的成绩，不会令书记失望！”李振华表决心。
    两人又聊了一些经济发展上的事，李振华也抓紧机会，向姜玉山汇报了前一段时间的工作。
    当然，也提到了机械分厂出售的事。
    “嗯，这件事你做的很对！”姜玉山说道，“既避免了国有资产的流失，又盘活了企业，一举两得。”
    看到姜玉山并没有提赵东和李健富的事，李振华不禁有些失望。他之所以特别提起兼并这件事，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借姜玉山的手，打压赵东和李健富。
    可是姜玉山仅仅是表扬了自己做的对，对李健富和赵东索要好处的事情却只字不提。
    “姜书记，我不明白，像赵东、李健富这样损公肥私的人，为什么还能坐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李振华想了想，决定明说。
    抓住一切机会打击敌人，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
    虽然不一定有效，但一定比什么都不做好。
    有些东西，你不说，领导当做没看见。你说了，起码领导心里有印象，说不定某个时候就会起作用。
    “有些事情，不是说想做就可以做的。”姜玉山解释道，“有些人抓着手中的权利，不是想为人民谋福祉，而是首先为自己的私利打算，不惜损害国家和群众的利益，的确很可恶。可是尽管这样，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
    李振华盯着姜玉山，不说话，但是眼里写满了疑问。
    姜玉山苦笑：“李书记，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县委书记，撤换一个局长和书记很简单？其实你错了。在这个官场里，情况很复杂，有些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虽然是县委书记，也无法独断专行，受到其他人很大的掣肘。这也是赵东虽然从青山乡离职，依然调回经济委担任书记的原因。”
    “其实不单赵东，县里的很多官员，背后都有一张大网，在这张大网上，有各种节点，每一个节点都站着一个人。这个官员，保护着节点上的许多人，也被节点上的许多人保护着。”
    “赵东的关系就不说了，你知道。李健富也不简单，他不仅仅是赵县的人，他还有其他更多的关系罩着，要动并不容易。”
    姜玉山的话，让李振华想到了前世。
    前世，李健富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最后却仅仅服刑了一年，就保外就医了，一直没有再进去。
    如没有强有力的关系，单靠一个县长的确很难做到。
    “那怎么办？难道就由着他们胡作非为？”李振华困惑道。
    “肯定不能有着他们胡作非为。”姜玉山非常肯定，“所以我才问你愿不愿意挑更重的担子！”
    “有的时候，我们无法打破旧的秩序，但是我们可以建立新的秩序！当新的秩序建立起来的时候，旧的秩序自然就会弱化甚至消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李振华思考着，觉得明白了一些，又有些不明白。
    毕竟当旧的秩序还存在的时候，新的秩序如何能建立？
    要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旧的不去，新的何以能来？
    可是正如姜玉山说的，每个官员的身后，都是一张网，只是网的大小不同而已。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打破旧的秩序真的很难。
    几千年来就有官官相护的传统，从来没有变过。
    像赵刚这样的本土派，经营了栖霞几十年，其实力甚至比空降派的姜玉山更大。姜玉山要动他的人，真的不容易。
    “我就再说的明白些。”看到李振华迷茫，姜玉山继续说道，“你在青山是不是大力发展民营经济？要把民营经济发展成青山经济的主力？”
    李振华点点头。
    姜玉山：“可是同时，在赵东的主持下，青山同时也在发展国营工业。你可以把国营工厂理解成旧的秩序，把民营工厂理解成新秩序。”
    李振华忽然明白了一点，感觉好像知道姜玉山的意思了。
    姜玉山：“现在的情况如何呢？民营工业蓬勃发展，以其强大的生命力一举盖过了几间国营工厂。刚刚的机械分厂不就被卢青的修造厂兼并了吗？这就是新秩序对旧秩序的代替！”
    “其实我的做法和你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你的战场是在经济领域，是在商场上，我的战场是在人事领域，是在官场上。你可以通过发展新经济，代替旧经济，我同样可以通过搭建新的架构完成对旧体制的改造！”
    李振华终于豁然开朗。这一瞬间，他想通了很多。
    怪不得姜玉山一直大力提倡、支持他发展民营经济，如果没有估计错误，姜玉山也一定早早看到了国营工厂的弊端，可是国营工业一直在掌握在赵刚、李健富他们手里，他能做的事情不多。
    故而转而发展民营经济，当民营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他才有与赵刚抗衡的资本。这也是他一直强调李振华要形成可复制经验的原因。
    他是要更大程度地发展新经济，让旧有的经济结构的重要性降低，从而降低改革的阻力。
    考虑让李振华挑更重的担子，应该也是同样道理，虽然旧人不去，但是增加了新鲜血液，一样可以稀释原有的资源，让旧人的重要性降低，甚至边缘化。
    这是一种很高明的权力安排，在不发生重大动荡的情况下，逐步完成对权力的夺取。
    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掌握整个政坛的主动权。
    如果估计不错，当赵东被调离青山乡的时候，县委在新的人事安排的时候，并没有空间任何人到青山任职，而是全盘提拔了李振华提名的人选刘德行和张娜，应该也是同样的考虑。
    要知道，出于平衡术的需要，一般来说，上面不可能全盘同意你提名的人选，就算能力差点，也会让一个其他派系的人马过来制衡一下。
    就像当初让那个赵东来制衡李振华一样。
    而县委全盘同意李振华的提名，这说明姜玉山一是把李振华看做了自己人，二说明他现在的处境可能是不太好，急需更多的人来帮忙。
    李振华是姜玉山这边的人，刘德行和张娜作为李振华的心腹，自然也是他阵营的人。
    “好的，书记，我明白了！”李振华点头。
    “明白就好！”姜玉山同样点头，“记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官场这种地方，情况更加复杂，有些事，想做却不能做，有些事，欲速则不达。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千方百计做好自己的工作，造成更大的影响，从而争取更多的优势！”
    “好的，我一定不辜负姜书记的嘱托，努力把青山建设的更好更强，为栖霞的发展做出更多的贡献！”李振华说道。
    他现在必须把自己绑在姜玉山这条船上，他知道，如果没有姜玉山的支持，凭着他和赵刚那个糟糕关系，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临走，姜玉山忽然说道，“年后的两会上，老县长年龄到了退休，上面有可能决定由常务副县长赵刚接替，担任新的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