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江南勾吴水好、 挽藕一梦
作者:驱梦   明日方舟:时之旅人最新章节     
    意识朦胧、模糊……
    在术式的引导下,湛月的意识渐渐被伪装成了夕的意识,进而被夕的精神接受,容纳。
    这是一个危险的过程——对别人来说。
    一旦不小心,或者意志不坚定,这个伪装的过程就极其容易将施术者的意识彻底化作被施术者的意识——然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好在湛月不用担心这方面,他的灵魂虽然有些破损,但好歹外面还包裹着【泰拉】和【大群】两层壳呢。
    沉下心神,潜入神秘的灵魂之地。
    湛月在彻底离开现实,进入夕的精神之前,最后看见了一抹青色。
    那是夕的颜色——那是她的角、她的发丝,她的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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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抖动……
    湛月猛地一下坐起身来。
    头顶上的太阳被淡淡的云彩遮去了一半,阳光透过云霭,洒在湛月身上。
    湛月低头看了下自己所在之地。
    这是一艘小船。
    准确来说,这是一艘江南水民们常用的那种渔船,不大,但用于水上的东西一应俱全。
    湛月晃了晃脑袋。
    “夕呢?”
    一般来说,人在自己的梦里,会有属于【自己】的锚点——不论那个人像不像你自己,在梦里,那个被你认为是【自己】,代表的就是你自己。
    魇也是梦的一种,只不过是岁相们的一种特殊的梦境——湛月清楚。
    他之前为全体岁相清除过一回【岁相幻象】,连带着也帮了一把那几位没能自我克服魇的岁相,这也就是他之前所说的,全体岁相都欠他一回人情的由来。
    那个时候,十二岁相才刚刚降临在这个世界,如果失控,难免那个时候武德充沛,遇上巨兽问题就想着干祂一票的大炎给顺手清扫了,说是湛月救了岁相全家一命也不为过。
    不过……有经验归有经验,灵魂、精神、梦,这些玄乎的东西,湛月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清楚——比如说现在,他就不清楚,为何明明自己进入的夕的梦魇,但夕自个儿却不见了。
    湛月皱着眉头,四处张望了下。
    清风拂过青色的荷花叶,荡起轻微的波澜,淡淡的清香随着清风盘旋在湛月鼻间。
    很清新。
    是很有江南特色的荷花塘呢,虽然现在还没开花,但荡舟其间,还是很让人觉得身心惬意。
    不过,风景归风景,这儿没别人了吗?
    湛月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向远方。
    无边的荷叶连城一片青色的海洋,塞满了湛月的视界。
    在这样的一片青色中,好像只有湛月这一艘轻舟,独立于荷叶之外而存在。
    安静。
    寂静。
    除了风荡过荷叶的沙沙声,这里就没有任何别的声音了。
    没有水塘应该有的蛙声,没有鸟鸣——也没有水声。
    这是一片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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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月又坐了下去。
    梦不合常理,魇更是如此。
    就算周围的环境很奇怪,但是如果放在【魇】的这个大条件下,也没什么好在意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去跟夕建立联系。
    突破【魇】这种事,如果不找到产生【魇】的本体,任凭湛月有再多手段也没有用武之地。
    所以。
    湛月闭上了眼。
    放开感知,感受这片属于荷叶的世界,感受在这仿佛死去世界中飘荡着的意志。
    找到她,找到夕。
    湛月紧闭着眼,一股微风悄然吹荡起来。
    湛月额前的白发被风儿吹起。
    风愈演愈烈,直到把湛月的发丝吹拂到胡乱飘荡的地步。
    但湛月却什么都感知不到一般,只是闭着眼睛。
    轻舟微微侧斜。
    湛月向后仰去。
    “噗通。”
    这片世界,产生了迥异于风声的第二道声音。
    ——那是湛月的落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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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下、沉落、淹没……
    湛月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只是闭着眼向下沉去。
    沉入黑暗的塘底,沉入脏污的淤泥,沉入缠绕的荷叶根系,沉入墨水。
    沉入云彩。
    湛月睁开眼睛。
    呼呼的风声刮过湛月耳边,一抹刺眼的亮光和狂乱拍在脸上的狂风刺激得湛月不得不眯起眼睛。
    看到底下正在极速扩大的,盛满黑水白荷的池塘,湛月脑海中飘出来一个想法。
    ——原来如此,我在自由下落啊。
    “嘭!”
    湛月的身体直直砸入池塘中,巨大的水花溅起,惊起藏匿在池塘中的鸥鹭。
    “呸呸呸。”
    湛月浮出黑水,吐了两口灌在他嘴里的墨水。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四处张望起来,试图找到一个上岸的地点。
    “你看上来好像需要帮助。”
    清冷的声音从湛月头顶传来。
    湛月微微一怔,随后转头看向那个半倚在黑色小船上的,拥有这片黑白世界中唯一色彩的,那个他寻找的人。
    ——夕。
    夕慵懒地靠在床边,歪着脑袋看着湛月,她额前的青色发丝垂落,但很快便被她温柔地撩到自己耳后。
    “需要我拉你一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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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月和夕分别对坐在小船的两侧。
    湛月身上的墨迹和水渍很快就不合常理地消失了,但湛月也没在意这些不合理的地方——这里是魇,不是现实。
    他也没急着和夕讲话,他不急不忙地先是眺望了一番这个他沉入的“深层世界”。
    这个世界对比起上一层,更单调。
    除了身为梦魇之源的夕还有湛月具有鲜明的色彩,这里就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不过,除了颜色上有些单调,这里其实比上一层那个看似生机勃勃,实际死气沉沉的荷塘要丰富很多。
    这里的黑白荷塘有边界,有岸上,在岸上,还存在着一个小镇子,湛月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些镇民在镇子里穿梭。
    这里有羽兽,有人,有烟火。
    夕依旧靠在船边,脸上清清冷冷的,也不说话,看上去很高冷。
    湛月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是白色的呢。
    这就是夕的【魇】?
    跟上回不太一样呢,上回只是很简单的完全失控,岁相幻象到处作乱呢,这回连个明确的目标都没有。
    湛月摸了摸下巴。
    他该不会要尝试让夕自己来突破【魇】吧?
    也不是不行……但是,湛月可一点都不擅长鼓励别人啊……
    湛月苦恼地挠了挠头。
    夕似乎是注意到了湛月的苦态,她微微眯着她的那双丹凤眼,眼神在湛月身上流转。
    “侬弗是大炎人?(勾吴方言)”
    湛月愣了一下,他有些不太熟悉勾吴的方言,带着疑惑的表情,指了指自己。
    “我?我怎么了?”
    夕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因为湛月没听懂而对湛月有些没来由的,任性而小孩子气的埋怨。
    夕不情不愿地再用标准的大炎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不是大炎人吗?”
    湛月放下指着自己的手指,因为夕的这个问题而思索起来。
    话说,他算是哪国人?
    卡兹戴尔人?他虽然说是在那里长大,成长,之后也在巴别塔为了特蕾西娅陛下而奋斗,但说实在的,他实际上在卡兹戴尔呆过的时间并不是最长的。
    他很多次,很多次在大炎修正各种扭曲,如果计算呆过的时间,那大炎理应是他呆过时间最长的国度,加上这里与他前世的祖国也十分相近,那么,这里是他的国家吗?
    叙拉古、阿戈尔、萨尔贡……
    湛月沉默下去,眼眸中闪过一缕迷茫。
    他,属于哪里?
    甩了甩头,把莫名的心绪甩开脑海。
    湛月微笑起来,以一种轻松的语气回答道。
    “我大概算一个大炎人吧?怎么了?”
    听到湛月的回答,夕上下打量了下湛月。
    “侬……啧,你来墨镇做什么?这里难得有外人来。”
    湛月看向远处的镇子。
    墨镇?
    湛月挪回目光,视线落在眼前人儿的眼眸上。
    两人对视着,夕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湛月。
    “不方便说吗?”
    湛月从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上回过神来,听到夕的话,他笑了笑。
    “不,只是刚刚失神了,有些失礼了,抱歉……至于我来这里的原因么,只是来救一个沉溺在自己梦境里,连自家姐夫都不认得了的小女孩儿而已。”
    夕身后的龙尾摇曳了一下,随后倏地落在墨水池塘中,划起点点涟漪。
    “我从小生活在这里,可没听过什么沉溺在自己梦境的小女孩儿。”
    她皱了皱眉头。
    “墨镇不欢迎外人,也没有旅店,你要找人的话,还请尽快找完离开。”
    湛月望向远处的镇子。
    不欢迎外来者么?
    湛月蓦然一笑。
    “可是,我已经找到了。”
    湛月注视着夕的侧颜,如是说道。
    “嗯?”
    夕显得有些错愕,她扭头四处看了看,确定了周围只有她和眼前这个奇怪的男子,也确定了湛月就是在说她。
    她眨了眨眼,指向自己。
    “我?”
    湛月嘴角噙着笑,点了点头。
    “侬在说啥子鬼伐?”
    夕似乎是被湛月的话触犯到了,她红色的眼眸中升起一抹极为鲜明的愤怒。
    “我怎么可能——”
    “不愿意醒来的话,现实里可就难办咯?逃避可不是个好办法。”
    湛月径直出声打断了夕的话,他蓦然站了起来,遮住了天上白色的太阳投射向夕的光线。
    这一刻,湛月的存在感极度膨胀,令人难以挪开视线。
    湛月认真地看着夕的眸子。
    “大夕瓜,年在外面等你醒来。”
    夕呆住了,但是她抓着船边的手却不自觉捏得越来越紧。
    直到某个临界点到来,她同样站了起来,眼眸里升腾起绝对不逊色于湛月的情感。
    “什么年,我根本不知道,还有你,讨厌的外来者——你休想破坏我的生活!”
    夕愤怒地伸出手,从虚空中凭空拔出一把由墨水组成的长剑。
    她挑起剑尖,身后的墨池随之升起道道巨浪。
    “这里是我的家!外来者,滚出去!”
    面对着夕声势巨大的,简直可以称之为恐吓的威胁,湛月只是张开双臂。
    他向后倒去。
    “夕,你该长大了。”
    “噗通。”
    湛月落在无边的墨水中,眼前的景色渐渐被墨水所淹没,这种奇特的墨水似乎有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消磨湛月的意识。
    但是,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可阻止不了湛月啊。
    阻止不了湛月进入下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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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月从水面浮出。
    青色的荷叶、清澈见底的池水,檀木做的小船。
    以及熟悉的夕。
    夕歪着脑袋,半倚在船边。
    “你看上去好像需要帮助。”
    她伸手拨去湛月头顶的枯荷叶。
    “需要我拉你一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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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拥有着色彩的,仿佛真实世界的梦境。
    比起前两层,这里与现实毫无二致。
    湛月坐在夕对面,暗自咂舌。
    足足三层的梦魇……这小妮子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把自己这么封起来。
    夕慵懒地搭在船边,她观察着湛月。
    “我们以前见过吗?”
    她芊指点在自己的锁骨之间,似乎是觉得有些闷热,微微勾起了点自己胸前的衣物。
    湛月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见过。”
    “哦,”夕很轻易地就接受了“我们之前见过”的这个观点,她伸了个懒腰,“我不讨厌你,我们之前应该是朋友吧?”
    湛月怔了一下。
    不讨厌吗?
    回忆起夕之前见到他时那副冷淡的模样,湛月苦笑了一下。
    希望这小妮子回到现实的时候别掐着他脖子逼迫他忘了这些话才好。
    “应该算是吧?”
    湛月给出了模糊不清的回应。
    不过显然夕不在乎湛月怎么说的,她兀地站起来,一把长剑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诶?”湛月愣了一下。
    “坐稳了,难得有朋友来,自然得好好招待,船上什么也没有,自然是要回家去的。”
    夕露出一个不像是她的开朗笑容,她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
    浪潮渐起,推动着轻舟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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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在湛月身前一个步位的距离带着路,蹦蹦跳跳地给湛月介绍这座名为“墨镇”的小镇子,全然没有在上一层【魇】中的冷淡和抗拒,完全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镇少女的模样。
    这样子的夕,真是不像她呢,反倒是像年那个大喇喇的家伙一样。
    湛月跟在夕身后,表情带上了点恍惚。
    如果没有【岁】这种担子压在夕的身上,她也许就应该是这样开朗的人吧?
    如此活泼,如此积极……
    湛月抿了抿嘴。
    “……这就是墨镇的墨井了,里面都是最上乘的墨水哦,据说是咱们镇子以前出过的一名叫‘曦’的神仙留下的神迹呢,”夕脸上洋溢着微笑,拉着湛月的手,半拉半搡地把湛月拉到自己身边,让湛月看看她口中的墨井,“我的名字和那个神仙虽然重音,但我是夕阳的夕,不是晨曦的曦哦~”
    湛月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来。
    这妮子,还怪会幻想的……那个所谓的“曦”,就是她自己吧?
    “你这闷葫芦,我以前怎么和你做了朋友,没意思。”
    夕看到湛月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撇了撇嘴,一脸无趣。
    湛月无奈耸了耸肩。
    “没办法,我不太喜欢说话。”
    夕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吧,饿了没?正好到了饭点了,去我家吧?”
    湛月愣了一下。
    “你家?”
    “对啊,”夕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我家,怎么了?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厨艺方面还是点满了好吧?”
    她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逻辑上的漏洞,如果她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那她又是在哪里交到的湛月这个“朋友”呢?
    湛月抽了抽嘴角。
    他不由回想起了夕那天的“手艺”。
    那天,在年的建议下,夕决定亲手给湛月做一顿她喜欢的江南菜来答谢湛月破除她【岁相幻象】,但,完全搞砸了呢。
    土豆当姜丝,姜丝当土豆,盐当糖,糖当盐……这些都只能算是最小的问题了。
    明明还都是在岁相家里最会厨艺的幺弟的指导下做出来的。
    湛月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眼底闪过一缕惊恐之色。
    “这,这不好吧?哪有女孩子这么随便就邀请别人去自己家的,而且家里都还只有自己一个人……”
    夕凤眼一瞪,身上竟然散发出难言的气势。
    “我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湛月心虚地挪开目光。
    希望梦里的饭菜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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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的家。
    夕在“墨镇”的家和她在灰齐山的家的布局相差无几,一个画室,一条走廊,一个大厅,一个卧室,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房间了。
    布置也是极度简陋,除了那些随处可见的画画用的工具,就没什么器件了,家具更是没两件。
    夕呆呆地站在自己家大厅里。
    湛月有些疑惑,上去拍了拍夕的肩膀。
    “怎么了?”
    虽然说湛月很好奇夕要怎么在没有厨房的情况下给他做菜,但比起这个,他还是更关注夕本人的情况。
    夕突然被湛月拍了拍肩膀,这才回过神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龙角。
    “没什么……你稍等,马上就好。”
    她随手挥了挥,一套厨师服就这么突兀地套在了她身上。
    “哦对了,餐厅在那边。”
    她指了个方向,湛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之前未曾存在的房间默默看着湛月。
    湛月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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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所谓的招待,说起来也没有多么丰富,只是一荤一素,加上一碗藕汤而已,不过,对于湛月来说,这样反而让他谢天谢地起来了。
    ——只要端上来的不是什么克家菜,味道正常,他都会谢天谢地的。
    “味道怎么样?合不合胃口?”
    夕似乎是有点紧张,她抓着自己厨师服的下摆,紧紧盯着湛月。
    “味道很好。”
    湛月由衷地给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他现在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味道好就对。”夕松了口气。
    “嗯……”湛月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到夕的神色,湛月还是问了出来,“夕,你好像很在乎这顿招待的饭菜……”
    “哦,这个啊,”夕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来,“我记起来了,以前,你被我做的饭菜毒得上吐下泻过,是吧?在那之后,我苦练了好久的厨艺呢,总算是再次遇见你,我一定要一雪前耻。”
    说着,她比了个极度不符合她那清冷美人外表的元气加油手势。
    看到夕这般模样,有些不太适应的湛月抽了抽嘴角。
    ——总归是好事,总比她当个阴暗家里蹲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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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饱,湛月正打算出去到墨镇里探索一番的时候,却惊愕地发现,屋子外已经是半点灯火都没有了,所有的事物都被黑暗笼罩。
    湛月搭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了顿。
    以他的视力,在无光的环境下行走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正主夕就在湛月旁边,外面这些纯粹由夕无意识构筑起来的场景有必要去探索吗?
    就在他思考之际,夕的手突然抓住了湛月的手腕。
    湛月一惊,下意识的,他就要拔剑,不过,他同样反应神速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条件反射。
    夕来得无声无息,一点声音都没有,就算是湛月,也没能察觉到半点她临近的迹象——不过,这里毕竟是她的梦嘛。
    “湛月,不能出去。”
    夕认真地看着湛月的脸,认真地说道。
    她完全没意识到,湛月从来没说过他的名字,但她却准确无误地呼唤出了“湛月”这两个字。
    湛月也没在乎这些细节,毕竟这里是梦,他只是略微皱起眉头。
    “为什么?”
    “天黑了。”
    夕的脸色在不知何时亮起的炽白色的灯光照耀下略显得有些苍白。
    “为什么?”
    湛月敏锐地捕捉到了夕眼底深处的那抹恐惧。
    “别问为什么……不能出去,绝对不能出去!”
    夕几乎是苦苦哀求了,她死死抓着湛月的手,两只本就水光潋滟的眸子这会儿更是几欲落泪。
    “外面有危险吗?”
    湛月极其没有情商地继续问着。
    倒不是他不明白现在应该顺着情绪有些不太对劲的夕这个简单的道理,而是——这里终究与单纯的梦有区别。
    这里是【魇】。
    找到夕恐惧的东西,而后将祂杀死,才是湛月应该做的事,而不是顺着夕,去逃避。
    夕悲鸣了一声,随后泫然泣血地死死抱着湛月的胳膊,瑟瑟发抖着。
    听着夕的泣声和悲鸣,就算湛月再想一鼓作气解决夕的梦魇问题,这会儿也不得不暂时放下。
    湛月叹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搭在把手上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夕的后背,就像哄小孩子一般,语气轻柔地安慰道。
    “乖,乖夕,夕宝,我不出去了,不哭、不哭……”
    ————————————————
    次日。
    湛月眯着眼从夕的家里出来。
    这里的太阳仿佛固定了一般,昨天在哪个位置,今天就还是在哪个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挪动。
    明明现在应该是早上才对。
    昨天夜色降临得也很快,快到湛月都没注意到,外面就全都黑了下去。
    而且……
    湛月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下巴。
    昨天晚上……一眨眼就过去了,湛月都没什么实感。
    就在他答应夕不出去的那之后一秒,他突然一个恍惚,就感觉一晚上过去了。
    湛月略微睁大自己的眼眸,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天上的这一轮太阳。
    他已经感知过了,这里绝对没有再深层的【魇】了。
    这里就是一切的解决之处。
    晚上的【墨镇】,很有探索的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