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天的项目很轻松。
    是的，真的可以用轻松来形容。主持人是电视台的专业主持人，表演嘉宾又是从业几十年的老滑稽戏演员。
    所谓的彩排，也只是我们内部关于音频视频方面的衔接测试。什么时候放什么音乐，哪位领导商场的时候放什么ppt或者画面，灯光应该要怎么配合。
    至于主持人……10点多到达之后，聂雷把串词交给他，随后就没操过什么心。
    哦，人家唯一的要求就是给他在舞台边上他候场的地方准备一份午饭，仅此而已。
    在表演嘉宾演出完之后，我便提着聂雷交给我的一个装满现金的手提包，跟姜洋打了个招呼，先行来到了单独的休息室找到他。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因为主持人和他两人的价格不一样，为了避免尴尬，所以我必须在嘉宾结束表演之后，第一时间在找到他把他这部分的钱先结了。
    见到我是主办方过来结账的，他对我也是极为客气。闲聊了没几句，姜洋便按照事先的约定，粉墨登场。
    他会晚我一点的出现，一来，虽然价钱是早就谈好的，但给钱这事儿，有第三个人在场，多少有点尴尬；二来，他这会儿过来，也是主办方领导给他安排的任务，毕竟人家大小是个“咖”，总得招待好以示重视；三来，也是为我解围，毕竟我就是个买单侠，给完钱就应该卷铺盖滚蛋，不需要太多存在感。
    只不过不知道姜洋一来就嚷嚷着跟人家合影，我不知道他是真粉丝还是为了给面子刻意讨好，总之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也就当了回摄影师。
    拍完照之后，碍于情面，我也顺水推舟地提出了合影的要求。
    之前我不提，倒不是我看不上这位，而是作为一个活动行业的从业者，从我第一次接触明星活动的时候，就被灌输，我们是专业人员。不是追星族，所以，即使是你再喜欢的明星，只要你处于工作状态，就不允许提出合影的要求。
    于是乎，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明星我也见了不少，虽然其中不乏我颇为推崇的大明星，老戏骨。但主动要合影这事儿，我还真的一次都没有提过。
    但此情此景，现场就我们仨，姜洋既然已经提了，我要是不提，就不免弄得自己有些不识抬举，自命清高了。
    拍完照，我接口工作便离开了休息室。
    姜洋则会按照计划，先陪着这位嘉宾老师去餐厅吃饭。
    那边宴会厅的流程在嘉宾老师演出结束后其实也差不多了，只不过主持人还有一些话需要收尾，所以等那边结束，主持人过来休息室的时候，两人可以完美错开。
    所以我这边，离开休息室后，便来到宴会厅，待主持人的工作结束。便领着他回到已经人去楼空的休息室，把刚才进行过的付钱流程，再走一遍。
    相比于刚才的表演嘉宾，主持人这边我倒是反而能多聊两句，毕竟我合作过的名嘴有好几个。不同于那些走穴的明星大腕，主持人在商业活动中，跟我们的交集会相对来说高一些。
    毕竟绝大多数的活动，明星大腕都是品牌方去请的，偶尔有一些没有渠道的客户，为了给自己撑场面也会委托我们去请一些明星。但通过这种方式请来的明星……不论配合度还是参与度，和通过品牌方渠道请来的明星，都会差上很多。
    于是乎，我跟这位季英老师，开启了友好地会谈模式。
    之前说过，毕竟我的身份是买单侠，所以在态度上季英对我还是很温和的，不像之前合作过的某位女主持人，那叫一个蛮横。
    给完钱，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开口问道：“季老师，最近几年你们这些在职的主持人，是不是不太方便出来接这些商业活动了？”
    就我所知，他这次出来是请了年假，约了亲友出去玩的。所以一会儿结束之后，就准备坐下午的航班去三亚。为此，聂雷还特地在姜洋的授意下，给他安排了车。
    可能是做新闻播报的时间长了，习惯了说话字正腔圆吐字清晰，所以季英的语速并不快，听了我的问题，他慢条斯理地答道：“一些对外的商业活动，这几年确实有明令禁止。但像今天这样的内部活动，为了平衡知名主持人一部分的收入，台里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言下之意就是，需要上媒体通告的商业活动，想季英这样的台柱子主持人，是不允许自己接私活的，除非……领导首肯。
    但如果是企业内部的年会，客户的答谢会，或者婚庆之类的非公开性质的活动，那这些主持人想接的话，原则上也是可以接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即便如此，这些名嘴的收入肯定也是大不如前。
    于是我唏嘘道：“如果这样的话……对您这样资深的主持人来说。影响还是挺大的。”顿了顿，我补充道，“而且对于我们这些活动公司来说，也是一种不大不小的损失。”
    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行业里不乏有一些公司，可能是名嘴的朋友，甚至干脆就是这些名嘴自己开的。往常他们的一大卖点，就是能以极低的价格找来这些名嘴做主持。
    这对很多客户来说，有着很大的诱惑力。对于我们这些同行来说，也有着巨大的竞争力。
    “对啊。”季英同样感叹道，“以前我也和不少你们这样的公司合作过，但现在……都成了过眼云烟咯。”
    季英看上去谈兴不错，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也不乏有些同事，干脆辞职创业去了。”
    思索片刻，我答道：“您指的是……木轩？”
    见季英笑呵呵地点头，我中肯地说道：“以他的人脉资源，不愁接不到活。”
    这个木轩也是我们行业里的一朵奇葩，虽然跟我，或者我们公司没什么交集，但这两年圈子里也经常听到有人提到他，或者说他的公司。
    不像季英，正儿八经的广播专业出身，木轩非科班出身，但身高腿长，长相英俊。早年从央 （- _ - |||） 视发迹，后调到上海从事主持工作。但和季英主做时政新闻不同，木轩主要做的是娱乐节目。
    这也就造就了他比较强的人脉资源，刚刚提到的某些跟名嘴相熟的活动公司，其实背后的名嘴指的就是木轩。
    早几年他还只是帮朋友走穴主持，但最近几年，出了文件，明令禁止主持人随便接商业活动之后。
    这个木轩就毅然决然的直接辞职下海，办起了自己的活动公司。
    基于他在电视台的人脉关系，他可以以极低的价格，拿到演唱会级别的专业设备，甚至在职的电视台大型活动的导演、导播都能以友情价参与到他的项目中来。
    所以在一些大型项目的比稿中，基本上只要木轩的公司参加，其余活动公司大多都会选择退避三舍。毕竟人家价格和团队的优势实在太大了……他这完全属于降维打击。
    而站在电视台的角度，他们其实也很乐意有木轩这种人帮他们盘活资源，毕竟电视台那一大堆价值不菲的设备放在那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积灰。
    现在有人肯出钱租出去用一用，百利而无一害。
    此时季英别有深意地接口道：“他的选择，很可能是我们这些人的榜样……”
    刚想再说点什么，我的电话震动起来，一看是秦莉，我跟季英道了声抱歉，刚接通电话就听秦莉说道：“结束了吗？”
    我低声说道：“还没有，这会儿有点事儿，你先去吃饭，我一会儿好了打给你。抱歉。”
    听秦莉气哼哼地“哦”了一声，我挂断了电话。
    那边季英见状，笑着问了一句道：“女朋友？”
    我尴尬地应道：“让季老师见笑了。”
    季英摆摆手道：“没什么见不见笑的，你们这工作性质我知道。忙起来别说谈恋爱了，就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你可要注意点，别因为工作忽略了女朋友的感受。”
    虚心地点头称了是，我便跟季英闲聊了几句，跟他即将去的三亚有关的闲话。
    不久之后，姜洋推门进来，一见季英，告了声罪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合影。
    没办法，我只能按照刚才的流程又来了一遍。待我跟季英合完影，姜洋开口道：“季老师，车子已经在等您了，您看如果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先送你上车？别耽误了航班。”
    看了看手表，季英点头道：“那行，就有劳姜总了。”说着，便在姜洋的陪同下起身离开休息室。
    正当我适时地想向季英提出告辞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有人不无惊讶喊道：“季老师？！”
    这声音……熟悉无比，猛一回头，果然，来人正是秦莉。
    随后便听到季英同样惊讶地回道：“小秦？你怎么在这儿？”
    呃……这俩人怎么会认识？这世界……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