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张素就把话题拉回到了正轨道：“不说这些了，刚刚说到哪儿了？”
    见状，我如蒙大赦地答道：“说到徐远为什么想要收购我们公司的股份，还有他为什么会告诉老秦总这事儿。”
    “哦对。”应了一句，张素便开口为我解开了谜团道：“其实在有些圈子里，这事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顿了顿，张素问了我一句道：“一带一路知道吧？”
    “当然。”这是国家这几年大力主张的政策，是个中国人应该都知道。
    （具体不做展开，但主要就是依靠中国与有关国家既有的双多边合作机制，积极发展与沿线国家的经济合作伙伴关系。）
    “明年年初的时候，会公布一个消息，在后年7-8月份的时候，上海会举办一个大型的国际进口博览会。邀请一带一路相关的国家以及他们的企业来中国参展。所以不管是泰安还是小远，都想利用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具体到你公司的话，就是小远想通过你们公司，多拿下一些企业、甚至国家的场馆搭建项目。”
    听张素这么一解释，我顿时茅塞顿开。难怪他会想着借着西安这事儿的机会入股我们公司，原来后面有个这么大的蛋糕。而且以徐远，或者说徐振的人脉，就像张素说的，想要拿下一些企业甚至是国家的项目，并不是痴人说梦。
    忽然间，我灵光一闪道：“那所以也就是说……徐远想要入股我们公司的钱……”
    “呵呵，没错，按照泰安的想法，他会和小远共同出资，入股你们公司。名义上则是由小远单独出资入股。”顿了顿，张素轻笑道：“毕竟小莉也是你们股东，这段时间小莉因为业务上做的不错，时不时的就在泰安面前标榜自己独立了，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为了五斗米折腰了。所以当爹的想给闺女一笔钱挺简单一件事，现在就被这父女俩搞得这么复杂。泰安这边是生怕直接给，会让小莉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还靠老子养活，显得很没面子，直接拒绝。所以就只能迂回着给，哪怕会产生一些额外的费用，也无所谓。”
    “那也不对啊，”想了想，我质疑道：“您刚刚说，老秦总提出来的是让徐远收购我手上的股份吧？这也不是给秦莉钱啊。而且徐远跟我说，如果买我的股份，他能接受溢价，但后来我们提出他可以购买我老板和秦莉股份的时候，他有说不会溢价了。”
    言下之意就是，秦泰安想变相给秦莉钱，但徐远在实际执行层面上并没有严格按照秦泰安说的做，他一开始只是提出想买我的股份，后来是我们提出我的股份不卖，但老刘和秦莉的股份可以，他才顺势答应的。
    翻了个白眼，张素无语道：“小远的目标是收购你公司的股份，至于是谁的，他不在乎。泰安顺势提议把你的股份都买了，两者又不冲突。而且谈判讲究策略，他口头上答应你溢价，你们签合同了吗？而且你自己也说了，你老板和秦莉同意卖出股份，是你们自己提出来的，这不是正中他的下怀吗？至于购买那两人的股份不接受溢价这事儿，就更好理解了。小远是商人，能花一块钱办成的事儿，他干吗要花两块？而且这么操作，更不会让小莉怀疑到泰安头上。我觉得到这个阶段来说，他其实办的还是挺不错的。”
    说到这里，张素叹了口气道：“但还是因为他那桀骜不驯的性格，最后出了岔子。而且说句实话，泰安也没想到，你竟然能玩出一招釜底抽薪。凭自己的关系，直接把你们公司之前出的事情给解决了。既然如此，后续他要是再想买你们的股份，就没什么筹码可言了，甚至你们根本就不会再考虑卖他股份。这就导致小远之前的安排几乎全部白费，更不要说他还自信满满地提前跑去了西安。这两件事情加起来，才让他恼羞成怒，搞出了现在这种局面。”
    好吧……照张素这么一解释，我现在算是彻底搞明白了徐远的心路历程。
    敢情就是我让古言儒搞定这事儿这一下，让原本自信满满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的徐公子忽然觉得自己一脚踩空了，事情的发展轨迹超出了他的既定范畴。
    因此，他才觉得很不爽，原本我才应该是被玩的那个，但忽然之间，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我竟然拿反客为主了，还把他给闪了一把。外加他还千里迢迢地提早到了西安，原本他这行为叫料敌为先未雨绸缪，但现在就变成了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这才让眼高盖顶，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的徐公子彻底怒了。
    打电话骂完我之后，就开始跟密谋让他入股的那些公司们集体暂停合作。随后的那些连带伤害，大概率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随着公司业务状况的每况愈下，如此一来，原本已经没了筹码的徐公子，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牌桌上继续了。
    把这些都想明白之后，我不得不感叹，徐公子真是好算计啊。
    而且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现在这个局面反而是对他最有利的。就像张素说的，原本得一块钱办的事，他现在可能花七八毛甚至五六毛就能办到了。
    玩不过玩不过，真心玩不过。这差距实在太大了。
    此刻再转眼看看张素对这些事情如数家珍的样子，我心中忽然闪过一道惊雷！脑中的警铃声顿时大作。
    我靠！这阿姨在这儿慈眉善目地跟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对她的信任度已经提高了不少等级，别到时候她再摆我一道。就好像她处心积虑借秦莉家世复出一样。
    想到这儿，我斟酌着说道：“张阿姨，整件事情我现在也算从你口中了解到了一个全貌。原本不理解，想不通的地方，现在也都明白了。对于您愿意帮忙给徐总传话这事儿，我刚刚也表示了感谢。至于后续让他再花钱购买我手上股份这事儿，刚刚没说完被岔开了。”
    顿了顿，我继续说道：“您说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老秦总的利益。那根据刚才说的这么多，我理解您想让徐总给我一笔启动资金，让我有条件跳出舒适圈去做一些更有挑战的事情。是因为我这么做，符合未来成为老秦家女婿的标准。所以出于您对老秦总的感情，某种程度上，您选择坑一下您的儿子。”
    “嗯，可以这么理解。”张素首肯道。
    “我很感谢您能这么看得起我，但我这人吧，一直比较有自知之明。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相信天上会突然掉馅饼。”看了眼张素，我坦然道：“抱歉张阿姨，我说话比较直白。只是作为一个在深宅大院里深居简出这么多年的人来说，对于我这个跟您无情无故的人，去选择坑自己的亲儿子，赎我实在不敢相信。所以……我就想问一下，您选择这么做……有没有什么条件？”
    想了想，我看向窗外，警惕地问道：“对了！这里附近你没安排什么狗仔吧？”
    原以为我说完这番话，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张素会翻脸。
    但让我没想到的事，张素不仅没翻脸，甚至又跟刚才一样，不说话，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我。
    只不过这次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她就又开口第三次说出了那句：“难怪小莉会看上你。”
    这回我是在没忍住问道：“张阿姨，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呵呵一笑，张素正面回应我道：“放心狗仔肯定没有。”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刚刚说了，你这人在我们圈子里是个宝。为什么这么说呢？”
    说完这句，张素收起轻笑，表情认真，甚至有些严肃地自问自答道：“我们这样的人，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所谓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说的就是我们这种人。对于我们来讲，没有所谓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当然了，对于亲人和爱人可以适当地牺牲一些利益。但这样的牺牲，也是有底线的。不会无条件无休止的牺牲。”
    我对于张素这种突然之间的变化还有些不适应。心说这什么鬼，因为我这一句话，她就要暴走黑化了？
    正想着，张素继续说道：“但你不同，你愿意为你身边的人着想，也愿意无条件地信任身边任何帮助过你的人，而且你也很聪明，在遇到未知情况的时候，会及时刹车，甚至止损。”顿了顿，张素玩味地看了我一眼道，“如果这不是你的真实面目，那我只能说，你的演技超一流。连我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虽然还不太明白张素说这些是何用意，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句道：“张阿姨……在您面前我有什么可演的？”
    点了点头，张素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本质上小莉和我属于一类人。只不过我属于后天培养的，她是从小耳濡目染，所以有些属性是刻到骨子里的。但她却义无反顾的看上了你，甚至不惜因为你，拒绝了我的儿子……”
    嘶……
    果然啊！庆幸啊！还好啊！
    我这警钟响的是时候啊！
    什么狗屁我儿子从小是徐振带大的，跟他比起来，反而更喜欢秦莉！
    什么狗屁我的身份是秦泰安的妻子，很大程度上要代表自己丈夫的利益！
    此时我真想送张素一首邓紫棋的《泡沫》
    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火！
    你所有承诺，全部都太脆弱！
    而你的轮廓，怪我没有看破！
    他奶奶的！这不还是为了亲儿子嘛！
    果然，停顿了片刻后，估计是因为已经图穷匕见了，所以张素也就没再遮掩，直白地说道：“原以为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已经对我信任有加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又对我突生警惕。那既然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好再掩饰的了。”
    耸了耸肩，张素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挺后悔的，自己没早点说一句，让你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小莉。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敢确定，出了这个门，你就会立刻打电话给小莉汇报今天这顿饭的情况。”
    说着，张素从随身手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晃了晃，随手一扔后轻笑道：“原本我还想等你答应收了钱，拿着你的录音，找专业人士稍微剪辑修改一下，做成你为了钱答应我离开小莉的版本发给小莉。但现在看来，这么做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摇了摇头，张素自嘲般地笑了笑道：“还是那句，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什么？”我警惕道。
    轻笑一声，张素宽慰我道：“别紧张，在说这些话之前，我就想问一问，你为什么会突然对我产生警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