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行宫的嫔妃，每人能带两个丫鬟。
    在行宫门口下马车时，锦贵妃身边只有碧雨一人。
    方嫔觉得诧异。
    平日里极尽奢华，恨不得奴仆成群围绕着自己的锦贵妃，怎么只带了一个丫鬟？
    “贵妃娘娘，您身边那个碧云姑娘呢？怎么没跟您一块来。”
    锦贵妃蹙着眉嫌恶道：“那个死丫头，昨日本宫让她去内务府领份例，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昨夜也不见她回来，八成跑去投奔别人了。”
    锦贵妃的凤眸往苏青荷那边瞟了瞟。
    方嫔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在宫里，转头投奔别人的墙头草，比比皆是。
    苏青荷被分配在明月楼。
    整个清河行宫视野最开阔的地方。
    洛长安是亲自把苏青荷领到明月楼的。
    明月楼的掌事宫女笑盈盈地迎上来。
    “奴婢水月见过皇上和苏才人。”
    水月擦了厚厚的胭脂，香粉也扑了不少，而后还有少量没打匀的香粉。
    她故意把胸襟拉低不少，露出大半显眼的雪团。
    苏青荷怀孕后，嗅觉比平时敏感得多。
    乍一闻到这种劣质又浓烈的香粉味，忍不住拧着眉，拿起帕子捂住口鼻。
    洛长安脸色一沉：“滚出去洗干净，把衣服穿好。”
    水月的脸色一下变得五颜六色，尴尬至极。
    本以为洛长安会喜欢的，谁知被当头敲了一棒。
    水月的眼里盛满泪水，哆哆嗦嗦道：“是。”
    洛长安对苏青荷柔声道：“娇娇先在这住下。
    朕处理些政务，晚上再来看你。
    记得给朕留晚膳。”
    洛长安的语气，与刚才训斥水月截然不同。
    门外的水月敏锐地捕捉到洛长安的话。
    那个苏才人明明都怀孕了，竟还能惹得皇上如此在意。
    哼！怀孕了，看你怎么侍寝。
    水月收拾好眼泪的心情，这才去把香粉洗掉。
    有了水月当出头鸟，明月楼中所有宫女都不敢用有香味的东西。
    洛长安一走，月儿就忍不住一顿吐槽。
    “那个水月，名字里也有个月。
    奴婢居然跟这种狐狸精撞了名，真是晦气。”
    “好了，别在意那种人。
    快收拾好东西，待会跟各位姐姐们一起去太后的清秋阁。”
    “好。”
    苏青荷是最后一个到清秋阁的。
    一进门，就朝太后恭恭敬敬行礼。
    锦贵妃冷不丁来一句：“有孕之人就是娇气，连太后娘娘的传召都敢迟到。”
    太后的脸色冷了些：“好了，锦贵妃你也是怀过孕的人，怎么如此不懂体谅。”
    锦贵妃讪讪闭了嘴。
    一时嘴快，忘了太后可是宝贝着苏青荷的肚子呢。
    太后慈祥地看着苏青荷的肚子道：“青荷，你这肚子看起来圆圆的，莫不是个公主？”
    苏青荷心中一惊。
    太后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会不会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若自己生了个女儿，会不会不被重视？
    苏青荷扯出一抹笑：“太后娘娘，臣妾也不太懂，还是等孩子出生才能知道性别。”
    太后安慰道：“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哀家会一视同仁的。”
    这话给苏青荷下了一剂定心剂。
    太后抿了一口茶继续道：“本以为青荷长得清瘦难以有孕，没想到初侍寝就中了。”
    她把头扭向锦贵妃：“贵妃呢？为何这么久都没好消息？
    哀家当初看你是个好生养的，怎么自从小产后就再也没消息了？
    可是身体还没养好？”
    太后一箩筐问题，锦贵妃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太后娘娘，太医说臣妾身体没问题，放宽心等待时机就好了。”
    “贵妃心中有数就好。”
    太后不愧是先帝时期的宫斗冠军。
    三两句话就把锦贵妃喷得体无完肤。
    你让哀家未来第一个孙儿的生母难堪，那哀家定要让你更难堪。
    众人见锦贵妃吃噎，纷纷咬着下唇憋着笑。
    真是大快人心。
    太后从宫中带来了美人尖，此刻正泡着。
    太后与锦贵妃说话这会功夫。
    美人尖一直泡在茶壶里，早已变得苦涩不堪。
    太后若无其事地把茶倒入锦贵妃的杯子里。
    “说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贵妃多喝点美人尖。”
    细看太后，眸底闪着隐隐的兴味。
    锦贵妃现在一碰美人尖就恶心，她眼中冒烟，恼火地瞪了一眼苏青荷。
    苏青荷面色如常垂下脑袋，实际上她的心怦怦直跳。
    锦贵妃不情不愿接过美人尖，一饮而尽。
    太后还在接连不断地倒茶。
    当年先帝的皇后就是锦贵妃的姑母。
    先帝皇后可没少给还是妃子的太后使绊子。
    如今锦贵妃落入太后的手里，那不得明里暗里磋磨一番。
    锦贵妃又是喝得一肚子苦茶。
    她想如厕，但太后热络地拉着她聊天。
    太后正聊到兴头上，锦贵妃也不敢开口提如厕。
    “诶，贵妃的琵琶堪称天籁，不知哀家和后宫众嫔妃今日可有幸欣赏一番？”
    太后开口，大家都纷纷捧场，为的就是把太后哄高兴了。
    锦贵妃的膀胱都要涨开了。
    但又不得不顺着太后的话。
    “太后娘娘，臣妾的琵琶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方嫔毫不客气地给锦贵妃挖坑：“当初臣妾还在南疆时，早已听闻锦贵妃的琴技名闻天下。
    锦贵妃这么谦虚，莫不是不想弹给太后娘娘听？”
    锦贵妃心底啐了一口：一群颠婆，老娘要如厕。
    方嫔转向太后：“太后娘娘，臣妾愿一舞，为锦贵妃的琵琶助兴。”
    太后喜出望外：“好啊好啊，都是一群有孝心的孩子，愿意哄哀家这个老太婆高兴。”
    锦贵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只好勉为其难地让碧雨从青鸾阁取来琵琶。
    琵琶声渐入佳境，方嫔的舞姿也越来越引人入胜。
    好像无止境的深渊，里面的绚烂正吸引人一步步迈向地狱。
    苏青荷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紧接着是尖锐的刺痛。
    “唔......”
    苏青荷捂着脑袋闷哼。
    周围的一圈嫔妃发觉不对劲，纷纷上前查看。
    方嫔的舞也停下，走上前去查看苏青荷的情况。
    太后如临大敌，生怕苏青荷和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
    苏青荷脑中尖锐的刺痛骤然消失。
    她抬起眼睛望向周围，一张张人脸上都挂着关切。
    站在苏青荷面前的是太后。
    但她最先看的却是方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