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经双目盯着皓月，一字一句地说到：“所以，公司决定，把你调到楼下商城，当营业员。”
    皓月难以置信：“啊？仅仅是因为这封信吗？可我是冤枉的！你们可以调查……”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封信！
    接下来，郑经开始批评她的工作，指责她空有理论、没有实践；不懂沟通、招惹投诉，等等等等……
    最后总结道：“水平差，我可以培训，但自由散漫、散播谣言、态度不好，绝不能容忍！所以，先去基层，改造下再说吧！”
    皓月本是惶恐害怕的，但听完郑经的话，反而冷静下来了：郑经，终于找到契机，把自己踢走了！
    从她一上班，他就一直妒忌、提防她，视她为眼中钉。
    他一个工人，高中毕业生，凭借父亲和陈总的战友交情，当上法务部副经理（当正经理，谁服气呢！）。虽然他报了个夜校，读法律专业，但还没毕业。而皓月，重点大学法律系本科生，已经着手，准备考律师证了。此时不踢走，等她考出律师证，和他竞选部门经理吗？！
    方文礼的举报信，提供了多么绝妙的时机呀！
    看明白了这些，一向逆来顺受的皓月，决定豁出去，为自己力证清白。
    “陈总，能让我说几句话吗？”皓月站起来，诚恳地说：“我承认我有不足，但那是事出有因的……如果您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在一个月内，完成所有案件的研究和解决方案……”
    心里说到：如果你郑经再阻挠，我就当着陈总的面，要卷宗钥匙。
    郑经呵呵一笑，打断皓月：“但作风不好，性质就不一样了！”
    那个年代，一旦被扣上作风不好，人人唾弃、举步维艰，何况是皓月这样的未婚女性！
    皓月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头顶，压抑一年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她转向郑经，一字一句道：“作风不好？哼！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郑经一愣，瞪着眼睛道：“你、你什么意思？！”
    皓月迎着他的目光，亳不惧怕：“你以为你和宋秘书的事，我不知道吗？是谁作风不好？今天我们就说说清楚！”
    郑经的脸色发白：“皓月，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怎么，心虚了？上个礼拜五，在xx电影院，你没看到我和娜娜（人事部职员）吧？我们，可是看到你和宋秘书了！她又不是你老婆，你们搂在一起干嘛？亲在一起干嘛？你不怕作风出问题吗？”
    皓月在法律系的辩论赛上，得过第一！
    这时，王姐白板一样严肃的脸上，嘴角牵扯出一抹微笑。
    陈总赶紧插话了：“皓月，你说话要负责任！”
    “陈总，作风不好的，就是郑经理！他和宋秘书搞婚外恋，我和娜娜是亲眼看到的！其实，不光是我们，隔壁几个部门的人早都知道。每次，他们两人一出去，马上就有人来探听消息，问我，他们去哪儿了……”
    郑经急得额头冒汗，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如果不是陈总在场，他肯定一把把皓月从8楼窗户扔下去！
    反正已经豁出去了，皓月不再懦弱：
    “还有他太太，早就怀疑他了，上个月她单独来办公室找我，套我的话，就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陈总露出一丝关切：“那你和她说什么了？”
    “如果我说了，他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污蔑我、陷害我吗？我虽然讨厌他的行为，但也不愿意做小人。“
    郑经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明显还是松了一口气。
    陈总看了郑经一眼，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皓月，你对调动不满意，我可以理解，但你的工作表现不好，也是不争的事实啊……”
    工作表现是吧，好，今天我就彻底揭露郑经的“假正经“！
    皓月竹筒倒豆子，把郑和宋，如何在办公室调情、如何刁难自己、如何排挤自己、如何边缘化自己、如何搭起工作壁垒，一口气，毫无保留地说了个痛快。
    皓月说的时候，心中既痛快又绝望，因为绝地反击，往往也是两败俱伤，再无回转余地。
    “陈总，这份工作和我的专业对口，又是这么好的办公环境，我怎么会不珍惜呢？但我一个新毕业生，没有社会经验，哪里抗争得过他们呢？现在，只求您再给我一次公平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听皓月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室内异常安静，仿佛一根针掉在地毯上，也能听到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还是陈总打破了沉默：“哪里都会有挫折，难道人人都来照顾你，才是正常的吗？作为一个新人，你首先要检讨自己！你这种脾气，就是受的挫折不够，吃的苦太少了！”
    什么，还是我的错啦？这也太护短了吧！皓月倔强地扭过头。
    陈总缓和了下语气：“行了！郑经理的事我知道了，我会调查处理的。但下基层锻炼，不是坏事，年轻时，我还到农村锻炼呢，不知道比这个苦多少倍！先去锻炼吧！表现好，随时可以再回法务部，让王经理给你办手续吧。”
    皓月的控诉，没有丝毫作用。陈总还是那句话：去商场锻炼再说。
    职场关系网，是一张巨大的金丝铠甲，刀枪不入！
    皓月很绝望，即使能再回法务部，在那样的领导手下，有什么前途可期？
    宁愿玉碎，不愿瓦全！
    她身体笔直，深吸一口气，用坚定的语调，清清楚楚地说：“陈总，我不接受这个调令，我要辞职！”
    * * * * * *
    半个小时后，皓月已经换下职业装，站在电梯里了。只是这次，她乘坐的不再是员工电梯，是客梯。
    她的辞职没有被马上批准，陈总给她三天时间，考虑清楚。
    愤怒过去后，逐渐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手脚还在微微颤抖，可见刚才是多么激动。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点痛快，特别是闪过郑经惊愕与失落的脸时。
    有点忐忑，真要辞职吗？这样做对吗？怎么和父母交代？浩洋那边又会是啥反应呢？
    有点迷茫，是不是应该听王姐的劝，乖乖去当营业员？忍一忍，忍到出头那一天？
    有点沮丧，真辞职了，自己就是无业游民了，怎么养活自己？未来的路又在哪儿？
    可一想到要被郑经肆意揉捏，又实在不甘心！
    正当皓月凌乱时，“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三楼，门开了，皓月眼前一亮：两个丽人步入电梯，带进一股好闻的香水味。
    她们，一个容长脸丹凤眼，黑亮的头发盘在脑后，露出优美的脖子，和精致的耳环。另一个圆脸大眼睛，头发烫成小卷卷，风情万种地披洒在肩头。她们脸上，都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的衣服，质地精良，那款式，皓月只在电影中看到过。
    大楼八层以上是客房，这应该是刚在三楼西餐厅，用完早餐的客人。
    看到她们，皓月忍不住退缩到角落，自己真像个灰姑娘。
    ”叮“的一声，一楼大堂到了。两个丽人出了电梯，左拐，往商场方向走去。
    神使鬼差般，皓月也跟在她们身后，走进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