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掌门不搭理自己，副掌门正在气头上，柳业大气不敢出。
生怕说错了一个字就惹得这位谛玄仙尊直接发怒。
“馨儿……我的馨儿……”
顾瑶转头便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从珠帘后方，步履蹒跚地一路小跑过来，身后跟着神色慌张的一群侍女。
“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您不能太激动啊……”
“太后娘娘您不能跑啊。”
妇人满头珠翠被跑得十分凌乱，拖拽着发丝也不知道疼不疼。
顾瑶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群年纪轻轻的侍女愣是追不上一个年岁已高的妇人。
“呵。”顾瑶一个没忍住低笑出声。
不过是想倚老卖老，卖个惨，好平息师父的怒气罢了。
顾瑶眼角泛着冷意，垂下眼帘不再去看大殿中那不知是临时发挥还是排练已久的戏。
馨儿……
是在叫娘亲吗？
如果娘亲是中州皇室的人，那她怎么会跑到南州呢？这么多年，偏偏在发现自己成为师父的弟子后才开始四处打听，开始着急，开始担心了？
爹爹和娘亲都去世十年了。
十年，这些人在干什么呢？
顾瑶轻叹一声，再抬眼，那老妇已经跑到面前。
不过自己面前是师兄和师姐，再前面，是师父。
顾瑶就这么站着，看向那位泪眼婆娑的太后娘娘。
“母后！”
龙椅上，柳业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威压一松，连忙起身扶着身旁太监的手踩着台阶大步走到太后身边，一脸担忧地扶起太后，“母后，您别太激动，您身体受不住。是妹妹，是妹妹的女儿，肯定不会错的……”
柳业眼含泪光，语气给人一种分隔两地的亲人终于得以相见的喜悦与不易。
秦潇然回头看向顾瑶。
那些人的视线太过明显，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些举动是做给谁看的。
察觉到师姐的动作，顾瑶眨眨眼，歪头看向师姐，一双眸子清澈无比，冷静的像个旁观者。
“师姐，怎么啦？”
顾瑶眼中没有任何她以为的可能会出现的，那些惊讶伤心或者是开心的情绪。
秦潇然美眸中滑过一丝笑意，轻轻摇头:“没什么。”
知道自家小师妹看穿了这些人拙劣的演技，秦潇然才有种放心的感觉，不过心底还是微微有些惊讶。
没想到小师妹小小年纪，看得却十分通透。
若是真的关心在意，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如此行为。
除了明面上的这些人，秦潇然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暗处还藏了许多双眼睛。
这些人把天衍宗当什么了？
若不是为了五州，谁会乐意来这乌烟瘴气的皇宫。
一句话得绕十个弯儿去听。
“是吗，是我的外孙女吗？”太后一双苍老的手紧紧抓着柳业，眼中有惊喜还有不敢置信。
因苍老而有些浑浊的双眼通红一片，泪水不断溢出眼眶，浸湿眼角的皱纹，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一定是位疼爱小辈的长辈。
柳业扶起伏地不起的太后，声音颤抖:“是，是您的日思夜想的外孙女，是我的外甥女。”
顾瑶听得眉头直皱，这两人说得不会是她吧？
怎么都当皇上了，还喜欢攀亲带故的。
“馨儿馨儿，我的馨儿……我的外孙女，……”
太后一边扒拉开柳业的手，一边想往顾瑶面前走。
但裴算之像座山，稳稳立在前方，岿然不动。
只要阿瑶没乐意，那这些人就什么也不是。
他之所以收起威压，不过是怕阿瑶顾念着亲情。若是阿瑶乐意相认，他不会阻拦。
可若阿瑶不愿，裴算之垂眸看向快要哭晕过去的满头珠翠、锦衣华服的太后，眼底滑过一抹不耐。
阿瑶不愿，最好。
当初阿瑶可是奄奄一息的来到七玄宗的，这十年，是他们玄令峰陪着阿瑶长大的，这些人如今过来哭哭啼啼的要相认，算怎么回事？
当初阿瑶危在旦夕，这些人还不知在何处享福。
察觉到裴算之身上气息变化，柳业连忙往回拉了拉自家母后，扶着她手臂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示意不要再往前走。
这位仙尊可不是好惹的。
接收到自家儿子的暗示，太后立马装作站不稳，往后一个趔趄退后两步，脚步虚浮紧紧抓着柳业才能够站稳。
站定后，她哽咽着看向顾瑶，面容慈爱怜惜，仿佛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般。
“孩子，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太后这句话一问出口，众人便明显地察觉到大殿中气氛又是一变。
像根绷得紧过头的弦，随时便会断掉。
众人都在等，等顾瑶的回答，等顾瑶的态度。
一瞬间，大殿内明里暗里的注意力又再次聚焦在顾瑶身上。
大殿内，静的只剩粗浅不一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众人的注视下，顾瑶嘴都没张，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完全不知道问的是自己。
反正她又没指名道姓的。
啧，都让人打听到天衍宗了，还在这装什么第一次知道的样子。
顾瑶轻轻扬了扬眉，就看谁能耗得过谁呗。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那太后还是盯着顾瑶。
顾瑶眼角微抽。
该说不说，这太后娘娘的眼力还挺好。
但她没什么耐心再耗下去了。
顾瑶伸手拽了拽季挽均的袖子。
季挽均回头看向顾瑶，声音不大不小地问了句:“怎么了？”
这声怎么了在大厅中显得格外突兀。
引得众人一愣，快要涣散的注意力再次集中起来，怎么了？终于要说些什么了吗？
“咱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啊？我听三师兄说这边有多好吃的。”
她讨厌这里。
修真界中，行不行的打一架便是。
但在这大殿之中，压抑地像个牢笼，暗戳戳地用苦情计逼你说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让她心生厌烦。
闻言，季挽均神色不变，转过头看向裴算之问道:“师父咱们什么时候走啊，小师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