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松以前从来不看直播的。
    回秋水镇当咸鱼躺了几天之后，陶华宇实在看不过眼，就抽空拉着他出去玩，和岳承、兰晓希一起出去露营。
    那天许青松才知道，他们仨在粉一个叫“絮飘飘”的女主播。好像以前陶华宇也跟他提过这个女主播，但是他不感兴趣，听过也就抛之脑后了。
    许青松当时觉得这三个人挺夸张的，去露营还带着三脚架，不为架相机，而是为了架平板，烧烤的时候支在一边，干什么都不耽误。
    许青松就也跟着看了一会儿，第一眼只感觉是标准的整容美女，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声音很好听，温婉甜润，他听着听着就站定了。
    露营回去之后，许青松的手机里就多了一个叫“石榴视频”的软件。
    每天一到点，他就打开软件进入直播间，然后把手机放一边，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把直播当背景音听。
    陶华宇知道许青松也粉上了“絮飘飘”，还挺意外的：“什么情况啊，我记得我以前跟你安利过好几次，你完全不感兴趣，这次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
    许青松实话实说。
    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理由，总之陶华宇觉得他粉的主播多一个人喜欢，他就很开心。
    那之后，陶华宇就会时不时地跟许青松聊到“絮飘飘”，还跟他分享相关信息，许青松偶尔也能回应几句。
    今年年初，二月底，“絮飘飘”的账号突然毫无征兆地停播了，也没有挂请假条。
    许青松破天荒地头一次主动问起陶华宇，陶华宇也在纳闷儿呢，他的私信“絮飘飘”也没回。
    再之后便是一连好几天都没开播。
    背景音听成了习惯，猛地消失了，许青松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那天他去镇上帮房主给待售的房子拍照回来，收到陶华宇的信息：【停播原因肯定就是这个！】
    【渣男！呸！】
    下面是一个视频链接，标题是“年度最美分手大戏，美女主播发疯打脸，帅哥头顶一片绿”。
    许青松点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穆景生，因为杜云凯，他对这个人也算是单方面的熟悉了。
    穆景生是“苏总”？他对面的女孩是“絮飘飘”？
    视频明显是偷拍，一开始只能看到女孩的侧脸，几秒钟之后镜头移动，几乎就能看清女孩的整张脸了。
    许青松还暂停了视频截了图，跟“絮飘飘”直播间的画面作对比。
    像，又不像。
    视频看完之后，许青松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就都删了。没过多久就又听陶华宇说，热搜被撤了，视频也被墙了，各大平台连张截图都找不着了。
    穆景生是有这个本事，许青松毫不意外。
    第二天一早，许青松去带人看房，错过了柳望雪的退网直播，也是回来后从陶华宇那里听说的。
    当晚，他把剪辑好的视频上传平台，发现自己账号的关注增加了三十多万。
    平台私信也跟着爆满，许青松一一点开看，发现99%都不是找他看房的，话术跟模板似的，说什么“我此生最爱的女主播最后一次直播里提到的，关注一下，留个纪念”。
    于是许青松搜到了这个退网直播的录屏，从头看到尾。
    挺遗憾的，他想。
    五月下旬的某天晚上，许青松登录石榴视频的后台查看私信。
    挨个回复完，正打算退出时，就收到一个昵称为“柳絮”的用户发来的信息，确认对方有买房意向后，许青松就把自己制作的网页发了过去，没过多久双方就约好了看房时间。
    那天傍晚，许青松在镇上中学附近的梧桐大道那里拍视频，看回放的时候，发现有个女孩入镜了，还拍到了一瞬间的正脸。
    他立即就想到一个词，惊鸿一瞥。
    许青松的记忆力非常好，一眼就知道这个女孩就是视频里和穆景生分手的那个。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可当时的截图已经被他删了。于是就搜索到“絮飘飘”的录屏，对比着看。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感觉，像，又不像。
    简而言之，录屏里就是一个低配版。
    第二天去见“柳絮”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穿了和昨天“惊鸿一瞥”同样搭配的衣服。
    见到人的那一瞬间，他有点恍惚的不真实感，在听到声音后，他脑中分手视频、直播录屏、昨日入镜和今日的眼前人，四者合而为一。
    紧接着，他就和柳望雪成为了邻居，许青松想，这真不知是意外还是天意。
    而后，杜云凯过来，许青松从他的嘴里知道了分手视频之外的事。
    当天晚上，他临睡前又把柳望雪的退网直播找了出来，重新听了一遍那个故事：
    霸总作为家族商业帝国的继承人，总有刁民想害他。一次意外事故，霸总顺势假装失忆，意图隐于幕后揪出黑手。
    霸总的朋友开了个视频网站，公司年会邀请霸总去玩。年会上，霸总遇到小主播女主，顺势“一见钟情”展开追求，之后俩人就甜甜蜜蜜谈起了恋爱。
    一年后，霸总全面掌控住了家族的商业帝国，揪出了蓄意谋害他的人，顺势“恢复”记忆。
    这段除了感情线，还有男女主各自的事业线，亲情线，友情线，夹杂着酸爽狗血和打脸爽飞。录屏里，免费的鲜花礼炮刷满了直播间。
    正当大家以为男女主从此能白头偕老，携手人生时，霸总与女主分手了，他说：“我只是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而已，现在体验结束了，所有的一切得回归正轨，不是吗？”
    剧情到此，甜度急转直下，女主未婚先孕遭网暴，家人离世，意外流产，霸总订婚联姻，女主抑郁自杀，最后be。
    故事有改编的成分在，但其中的真真假假许青松这次一听就能分辨出个七七八八。
    他关了视频，吐出一口浊气。
    许青松心里十分庆幸，杜云凯在提出要跟穆景生打擂台的时候，他是同意并且支持的。
    这几个月的事情在脑海中走马灯一样的过了一遍，许青松不知不觉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快一个小时。
    他拿起手机，想给柳望雪发个信息，又想起她明天要早起去剧组。
    聊天框开着，许青松犹豫之中，却收到了柳望雪发来的信息和视频。
    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先回了个“好的”，然后打开视频，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这小家伙——”
    视频播到最后，许青松笑不出来了，心里止不住的冒酸水，他后悔啊，为什么当时要提醒陶华宇！
    还有陶华宇也真是的，买那么多干什么？显摆他有几个臭钱是不是？
    唉，许青松叹气，有一种痛失爱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把这句话打了出来，并且给柳望雪发了过去。
    “我在干什么！”许青松瞬间弹坐起来，赶紧点撤回。
    然而，超过时限，撤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