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皇后早就料到了：“你准备御驾亲征了。”
    乾平帝道：“嗯。”
    “肯定自己去。”
    “带上勋贵子弟。”
    两方对决，必有死伤。
    在战场上，绝大多数人都会成了白骨。
    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总不能一直躲在士兵的后头。
    最重要的是，乾平帝还可以同时直接清理朝堂。
    以通敌的罪名，随机灭几家。
    然后再深挖彻查。
    和这几家有关的，也顺带给一锅端。
    拔除了朝堂上的势力，剩下的族人清理起来更简单。
    灭错了怎么办？
    那就平反。
    再说了，世家大族里头，总有那么点事儿的。
    就算没有这个事，也有那个事。
    还没有哪一家能出淤泥而不染的。
    他们能不无法无天就很不错了。
    所以，乾平帝一点也不担忧自己灭错人。
    陆皇后道：“万事小心。”
    她多此一问：“惠帝那边，也有你的人吧。”
    乾平帝没有否认：“姐姐，你教得很好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都等了好久呢！”
    “他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总是磨磨唧唧，话说得不利索，和永波侯讲了好多回呢！”
    “永波侯也不喜欢他。”
    “想等着他早点生下皇子呢！”
    陆皇后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去谈判，那也得有筹码。
    惠宗皇帝手无大权，还怎么能和永波侯平等地对话？
    虽然惠宗皇帝名为君，永波侯名为臣，但他们在那边的地位已经调个边了。
    而这点，惠宗皇帝已经察觉到，但又无可奈何。
    他没办法改变。
    但叫惠宗皇帝安心当个傀儡，也是做不到的。
    如果他能做到，当年在位的时候就可以什么都不做，在朝政上按照从前的旧例来，这样就压根不会得罪世家大族的利益。
    到底世家大族一开始也就只是想把他架空罢了。
    但绕了一个圈。
    惠宗皇帝没有在京城安心当傀儡，但跑到南边去当傀儡。
    日子还不如从前。
    人的内核是不会变的。
    他的内心也肯定是不会安心的。
    但现在怎么办呢？
    不起兵？
    更不可能的。
    陆皇后看一眼面前的乾平帝。
    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要放过惠宗皇帝。
    他是有自己想法的。
    帝王心思，总是如此。
    换其他人来当这个皇帝，也是一样的。
    陆皇后没有苛责他。
    但他的死敌是她大儿子。
    怀胎十月，精心抚育，看着长大成人的大儿子。
    陆皇后很心疼。
    但她再心疼也没有用。
    双方的立场就决定了他们是对立的。
    惠宗皇帝当皇帝的时候，不也是对身为潞王的乾平帝极尽所能地打压。
    只是因为对方的存在就是威胁。
    真的没有办法。
    这就是身为凤子龙孙的宿命。
    如果不能赢，那就是连性命都堪忧的。
    而这一头是陆皇后现在的夫君和孩子。
    惠宗皇帝若是侥幸赢了，也是不会放过乾平帝，以及陆皇后现在的孩子的。
    因为孝道，倒是不会弑母。
    但可以一直把陆皇后关着。
    当年惠宗皇帝不就是那么做的吗？
    当年他就嫌弃陆皇后跟了成宗皇帝给他丢脸。
    如今肯定是更嫌弃了。
    就是什么都知道，所以陆皇后才会接受现实。
    但知道是一回事，心里不难过又是另外一回事。
    陆皇后能面对这一切，但生而为人，做不到心如止水。
    乾平帝道：“姐姐，你不必担忧。”
    “我不在的日子，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我让侍卫营的都听姐姐的，也已经跟禁卫军的统领打过招呼了。”
    “姐姐若有需要，凭这令牌直接可以调动禁卫军。”
    “锦衣卫也都暗中护着姐姐的。”
    陆皇后道：“好。”
    她的脸上显出了恰到好处的动容之色。
    乾平帝道：“姐姐放心，我会平平安安地离开，再平平安安地回来。”
    “听说南海的明珠特别漂亮。到时候我给姐姐带一筐子回来。姐姐拿来做首饰。”
    陆皇后道：“不用那么多的。”
    乾平帝道：“那就给姐姐留着赏人用吧。”
    “我就姐姐一个，养得起。”
    “姐姐，你放心。我在外头，也会是干干净净的。”
    “除了姐姐，我谁都不要。”
    这些情话，乾平帝已经反反复复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他留意着陆皇后的神色，见她没有那么激动。
    乾平帝索性凑过去，拉起陆皇后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姐姐，你听一听看！我的心一直为你跳动。”
    陆皇后这才笑了：“好了，少贫嘴滑舌的。你不是还有很多折子没有看吗？”
    她得给点反应了。
    乾平帝道：“反正再怎么看都看不完的。”
    “旁的事，哪有姐姐的事重要呀！”
    “我就是想一直陪在姐姐身边，姐姐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咱们是一家人，得和和美美的。”
    陆皇后“嗯”了一声。
    呵呵。
    一家人？
    皇家里谁跟谁又何尝不是一家人呢？
    还不都是一家人在里头搞来搞去的。
    所有人都并没有因为对手跟自己是一家人而心慈手软。
    还不是该罚就罚，该杀就杀。
    但乾平帝又在她耳边讲那些甜腻的情话，陆皇后还是要配合的。
    到底日子是不能太过较真的。
    看清楚了，看透彻了，也不能揭穿开来。
    糊里糊涂的才能过下去。
    总不能把血淋淋的撕裂展示给别人看吧！
    所以，该装的时候还得装。
    陆皇后道：“这个岁数了，真怪不好意思了。”
    “我信你的。”
    “几年不都过下来了。”
    她摸了摸肚子：“快要生了，也不知道皇上赶不赶得回来。”
    乾平帝道：“尽量。”
    “姐姐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会给你留足够的人手。”
    陆皇后道：“是不是怕他们千里奔袭？”
    她顿了顿：“而且你打算先悄悄地去行宫前线，并不昭告天下，你要御驾亲征了。”
    总体而言，两方整体实力上，现在的乾平帝是占上风的。
    惠宗皇帝正面来硬刚，应该是很难取胜。
    那他必须把有限的兵力集中起来，去攻最容易的。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打闪电战，千里奔袭，迂回包抄，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