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后当天不能漱口、刷牙，第二日可开始漱口……创口有少量血液渗出，唾液中会带有血丝，属于正常现象……不要用舌尖舔舐或吸吮创口……”
    嘱咐完一个刚拔完智齿的患者，送他离开，明瑶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也懒得出去吃饭了，点了份外卖回了值班室。
    正想在手机上找个剧，待会吃饭的时候看，微信上跳出来了一条消息。
    【归舟：上次你推荐我的那本书我看完了，最近比较忙。】
    明瑶眼睛一亮，是学姐！
    她们是大学时期认识的，两人因为入了同一个读书社团加上了联系方式，但学姐比她高几个年级，很快就毕业了。
    两人在现实中其实没见过几面，但在网络上却时常交流着，几乎每周都在联络。
    尤其是这几年的时间，下班后她们聊了不少读书心得，或者电影的观后感，偶尔也会分享一些网上看到的趣事。
    她们都很有默契的不交流现实生活中的事情。
    明瑶虽不知道她具体在哪里工作，正在做什么工作，但能从聊天内容里看出来，她一定是一个理性，情绪稳定，精神内核强大的人。
    也是明瑶一直想要成为的那种女性，给了她很多能量。
    【明瑶：呜呜学姐，我最近也是，工作好累，生活上也有变故，都没怎么有时间看书了......】
    【归舟：生活上怎么了吗？】
    【归舟：是家庭有矛盾还是什么别的？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说。】
    明瑶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不是真的要对方帮忙，忙道。
    【明瑶：没什么啦，都是小问题，我能解决的。】
    正聊着天，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助理小黄探出头，面色焦急：“姜医生，刚来了一个患者......”
    “哦，好，我马上过去。”
    明瑶眉头微蹙，手指快速敲击一行字发过去。
    【明瑶：我临时有些事，下次再聊。】
    放下手机，起身跟着小黄快步走到门诊室。
    还没推开门便听到一道声音。
    “......你这看着很严重啊，牙髓都露出来了，最好是拔掉，然后做成全瓷牙冠，这样可以一劳永逸......”
    门诊室里一大一小两个男孩一坐一站，一名医生正在给小男孩检查牙齿。
    明瑶认出来她是自己的同事祁巧，听着她说的话便皱起了眉。
    小的那个男孩不到十岁，坐在凳子上嘴边带着血，哭的眼泪流了满脸，很是狼狈。
    大的那个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头上戴着棒球帽，拿着一个滑板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
    “我来看一下。”
    明瑶走到小男孩面前，低头检查他的牙齿。
    祁巧被迫让到了一边，双手环胸，皱眉看着她。
    “没有那么严重，先用树脂材料做个修复，成年以后再做永久修复吧。”
    看了几眼，松开男孩的下巴，明瑶轻声说道。
    摔倒导致损伤，这样的案例每年并不少见，大人小孩都有，明瑶操作起来也驾轻就熟。但牙冠修复更多的是针对成年人的，小孩子的颌骨和牙列还在发育，用树脂补牙对牙齿的伤害较小，缺点就是不能吃太硬的东西，等大了可以再考虑别的选择。
    棒球帽男孩也不知道哪一种更好，但是补牙听上去肯定要比拔牙轻多了，于是指着明瑶说道：“那你来给他做手术吧。”
    祁巧冷笑一声，瞪了明瑶一眼转身离开。
    明瑶没有理会她，而是先看了看那个棒球帽男生，道：“你还是先叫你们家的大人过来处理吧。”
    帽子男生一脸大祸临头的表情，犹豫了一会才拿起手机找电话号码。
    明瑶低头对着小男孩轻声道：“来吧，跟我过来。”
    她身上有种可以令人安静下来的能量。
    小男孩看着她的眼睛，渐渐止住哭声，慢慢躺在椅子上。
    明瑶带上口罩和手套，一边安抚一边鼓励着他，动作熟练的对牙釉质进行粘结剂涂布、光照，然后分层把树脂堆上去，堆好以后再用精细金刚砂车进行塑形。
    快要收尾时，听到医用屏风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非得带他玩滑板干什么？！”
    “......我没让他玩，是他自己非要玩，现在摔了又来怪我！”
    “你回去看吧，姨妈肯定会骂你......”
    明瑶放下工具，拍拍小男孩的肩膀，让他起身漱口。
    摘下口罩回头一看，一个染着浅色头发，穿着粉色裙子，打扮精致的女人站在帽子男生旁边，应该是男孩的家长。
    “怎么是你？！”
    粉裙女孩停住脚步，看着明瑶惊诧道。
    明瑶眼神茫然的看着她。
    “......请问你是？”
    粉裙的女生对她怒目而视，脸都气红了。
    “我是辛语薇，我爷爷是辛源！”
    “......”
    明瑶皱了皱眉。
    虽然还是记不起来，但猜测到了她应该是周从诫那个圈子里的朋友。
    几年前，周从诫曾带她参加过几次他们朋友的聚会。
    他们那个圈子基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互相知根知底，而且隐隐的排外，自我意识和领地意识都很强，虽然表面微笑着，但明瑶能感受到他们对她的不喜。
    明瑶对于他们这种一上来，就介绍自己父母长辈的身份地位的方式感到很无奈，淡淡的说。
    “知道了，你爷爷牙有问题的话，也可以过来找我。”
    辛语薇柳眉倒竖，讥讽道：“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从诫哥娶了你，你就能当人上人了？”
    明瑶没有生气，而是反问道：“你喜欢周从诫？因为我嫁给他，所以嫉妒我？”
    “我怎么可能嫉妒你这种人！”辛语薇恼羞成怒道：“我只是看不惯你抢走嫦曦姐的东西！”
    原来是周从诫和俞嫦曦的cp粉。
    明瑶垂眸，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白皙纤细的手插入口袋里，缓缓握紧。
    在外面怎么说话都无所谓，但在这里，明瑶不能和她起争执，以免影响工作。
    “呵呵，就算从诫哥娶了你又怎样？你知不知道他对嫦曦姐才是真爱？你知不知道他为嫦曦姐做了多少事？”
    “他们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要不是因为嫦曦姐出国......”
    “总之，初恋才是最难以忘怀的！你算什么？你就只是从诫哥应付家里的一个工具而已！得到了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
    见明瑶垂头沉默，以为是被她戳中痛处了，辛语薇得意洋洋道：
    “嫦曦姐马上就要回国了，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早点离开，免得难堪！”
    明瑶抬脚往前走，白色衣摆划出一道弧度，辛语薇还以为她要跟自己动手，如临大敌。
    然而明瑶眼睛都没有看她，把收费单递给那个帽子男生，“结账去门口的服务台。”
    脚步不停地走向门边，低声留下一句。
    “这些话你敢在周从诫面前说吗？”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明瑶关门靠在门边。
    屋里没有拉窗帘，阳光洒在她身上，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明瑶阖上眼皮，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