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在沙发上默默将拉链拉上去，低头揉着眼睛，从外眼角揉到鼻梁。
    滚烫的眼泪越揉越多。
    母亲放下袋子，皱着眉头正要问什么的时候，听到浴室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桌上的化妆箱打开着，各种化妆品四处散乱，凌乱得一塌糊涂，空气里一股古怪而熟悉的味道。
    魏琸放下手，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昏暗的光线里，一双泪光粼粼的眸子泛着锋利般的亮光，几乎能刺痛人。
    他什么都没有说。
    母亲慢慢走过来，看着他说，小贱蹄子。
    面前突然甩过来的巴掌，和魏卓想得一模一样。
    不过没有预料到的是，她突然伸过手，用力抓住他的头发扯向了她。
    面前是母亲一张抽动着的涨红的脸，以及那双在黑暗中，也依然烧得通红的眼睛。
    “没有男人你会死吗？！”
    魏琸身体摔在一片玻璃渣里的时候，心里安静地想。
    没有男人，你会死吗？
    你看不到吗？是他们在欺负我。
    …
    半夜。
    沉默的小巷里突然响起尖锐的惨叫声。
    不少人都被吵醒了，逐渐有些窗户亮起了暖色的灯光。
    一些人从家里出来，聚在一起。
    很快就知道了，估计又是姓魏那个疯女人在打孩子吧。
    “真可怜啊。”
    “哎……”
    除了一声饱含复杂的叹息，再也没有其他。
    毕竟别人家里的事属实不好多管，而且姓魏的那个疯女人也不是个善茬，帮了只会惹一身骚。
    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就完全听不见了。
    最后是母亲的男朋友看不下去，从房间里出来阻止，结果他越是劝，就打得越凶。
    最后只能低骂了一句疯女人，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门缝看过去。
    昏暗的房间里，魏琸动也不动地瘫在角落的地面上，头发遮住眼睛，身上被扯坏的衣服耷拉成了好几片。
    还有满地闪着光的玻璃渣。
    早晨，魏琸顶着一张带有乌青的脸，依旧低着头，面无表情沉默地走出家门。
    …
    又一季开学。
    到处都在讨论班里换了一个新的数学老师。
    听说叫张涵育。
    听说很温柔，很帅气，是知名大学毕业的，听说还没有对象，说到最后一条的时候，那些八卦的人语气都兴奋了不少。
    不过这又不关他的事。
    魏琸坐在靠窗的地方拉开笔帽，安静地写着题。
    不知什么时候，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魏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察觉不对劲，抬头就看到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温柔男子站在面前。
    担忧地看着他的脸。
    “同学，你的脸怎么了？”
    魏琸下意识地摸了摸颧骨上的淤青，摇了摇头，低下头的时候，几乎听不清的音节含糊地发出来，“……上学的时候，摔的。”
    男子松了口气，“以后可一定要小心一点。”
    魏琸点了点头。
    男子转身上了讲台，他抬起头去看他的背影，白色的衬衫像一团凝聚的光，没有任何脏的地方。
    同桌在他耳边说。
    “这就是张涵育，新来的数学老师。”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老师。
    本来以为不会再有另外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