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城主见鸳鸯瞪大眼睛看着他，才慢悠悠地又添了一句：
    “我可不是给冯公子说情，只是你们的事，在我看来，本就不复杂。”
    “英莲姑娘自觉愧对冯公子，而冯公子又对甄英莲有情。薛蟠拆散这对有情人，反而叫人做法施咒让他俩相互伤害……英莲姑娘心灵至善，我也不愿她坠入恶鬼道，才来多事。”
    鸳鸯对史城主的话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
    她不由恨上薛蟠。
    照上辈子的情况看来，薛蟠也确实有害英莲的可能。
    再说了，她实在找不到史城主想谋算她们什么。
    如果不是她一时兴起，想试试泼狗血会不会破了冯渊的纠缠，也就不会误入这鬼城，就更别提认识史城主了。
    由此可知，史城主应该不会说谎。
    而且来的这趟也不亏，她终于知道小花的确切身份了。
    她转头看向怀里的小花。
    林大人很关注那批异族杀手，不想他们落在高鹏的手里。如果小花能做这个组织的头领，似乎就能避免这个问题。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相信自己有改变她的能力。
    “别哭了，你害英莲和我病这么久，我还没哭，你倒是哭起来没完了。”
    见小花的哭声小了些，才又问道：
    “说说吧！你来甄家不会是只为了叫我们昏睡吧？”
    小花闷在鸳鸯的怀里，不想起来。
    “……为了杀你。”
    她小声诺诺道。
    “！”
    虽然早猜到了，可鸳鸯还是心塞了一下。
    “你娘害我姐姐，我也没去找过你娘算账，你怎么反而来找上我？就算是要杀我，你害英莲做什么？”
    鸳鸯推开小花。
    小花不好意思再哭。虽然她也猜到鸳鸯知道了她的底细，可却不想她知道的这样清楚。
    她记得自己没在鸳鸯面前露过脸啊？
    “我找不到金家。林如海看管的紧，我的人也插不进手去。”
    能诅咒人的符咒，她只有一个，还是哥哥送的。
    之前她埋在高鹏府上过，可没见效果。
    这回师父逼的紧，她才想办法买通人，埋进了甄家，哪里想到会这么管用了？
    于是一字一句辩白，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说了。
    鸳鸯冷着个脸，心里诧异。
    想不到小花娘那样恶毒凶狠的人，居然生出来一朵白莲花。
    可对小花当选杀手主人的条件是杀她们，她不敢苟同。
    “虽然你没有得手，但不代表你没害过人。我这里注定不能留你，你走吧！”
    她还是支持小花统领她娘的下属。
    要不然，有这么一群精通暗杀术的人，在江南捣乱，南边形势，只会更加麻烦。
    但她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命来给小花搭梯子的。
    小花的抽噎停顿了一下，慢慢僵住。
    她就知道！鸳鸯姐姐的眼睛容不得沙子，一旦她知道了，就必定不会要她了。
    小花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
    可我都说了，还不算改邪归正吗？
    谁说鸳鸯姐姐会给她机会的？她转头看向了白衣书生。
    “咳！”
    书生咳嗽了一下，瞟了一眼鸳鸯道：
    “她如今有父等同于无父，她母亲又是那个样子。你若放她离开，只会后患无穷。”
    鸳鸯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我还必须留着她了？”
    小花的眼睛闪烁着光。
    若说一开始跟着鸳鸯是抱有特殊目的，而现在的她，就是单纯的想跟着她们。
    她不想回到师父身边。
    没有做成头领的她，只能做最普通的炮灰。
    哪怕她的杀手组织是服务于家族的，可若她不能得到队伍里其他人的认可，也会沦为最下等的工具。
    她的家族会派别的人来，她的哥哥也会厌弃她。
    可若是一直跟着鸳鸯，就代表她一直在履行任务，只是任务没成功而已。
    “姐姐！我吃的很少的！我可以……我可以，我……”
    她不知道怎么叫鸳鸯留下她，但她真不想离开。
    她的面容冷峻下来。
    “如果姐姐要赶我走，不如直接杀了我。”
    “如果你这么怕回去，说明你随时有可能背叛我。”
    “我不会的！”
    小花急切的喊道：“姐姐，如果你给我一个家，我……”
    她捂住嘴巴，想不到自己居然这样容易说出了祈求的话。
    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她似乎更容易变的懦弱。
    鸳鸯终于明白小花想要什么了。一个小孩子，最想要的还是家。
    她自己刚丢弃了。
    不，她只是丢弃了不爱她的金家，选择了甄英莲和贾母。
    鸳鸯笑了起来。
    “家是祈求不来的。我可以收留你，到你能想到真正解决问题的时候。”
    其实从刚才小花的话里她就明白了，小花要掌控她母亲的力量，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她的师父。
    除非她能对她师父证明，她没有杀心，也能带领组织更好。
    小花点点头，不是立刻叫她走就好。能拖一天是一天。
    鸳鸯转头看向史城主。
    “我会想办法照顾妙玉姑娘和邢姑娘，只是不能保证……”
    “你答应了就好。”
    史城主将酒葫芦放到桌子上，再将收放法诀暗中传授给鸳鸯。
    鸳鸯对着弯腰朝她鞠躬的冯渊试了试，果然收进去了。
    “这葫芦只能借你半年，若在人间太久了，这葫芦就不管用了。”
    鸳鸯点点头，跟两鬼告别，再出府门时，就看见天色大亮。
    山野里，有雄鸡鸣叫，她回头只瞧见一片墓。
    杏桃跟睡醒一觉似的，开始左右张望。
    “姑娘，我好像闻见谁的马桶倒了。”
    她转头瞧见鸳鸯和小花，大吃一惊，“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回去再说。”
    知道杏桃对这段时间的事全无知觉，还在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她只想把杏桃的嘴给堵上。
    “不是！你们有秘密不告诉我！”
    杏桃追着无语的鸳鸯和沉默的小花，心里不高兴。
    “咱们不是一起出来的吗？怎么你俩突然背着我跳粪坑了呢？你俩偷着赶忙去了？”
    鸳鸯被厌烦的不行，猛的一头扎到了一处柔软里。
    “哎呀！小心！”
    杏桃事后喊，可已经晚了。鸳鸯将来人撞倒后，又被低头跟在她身后的小花继续撞倒。
    两人结结实实把对面的人压在了身下，越想站起来，越起不来。
    “实在对不住，实……”
    鸳鸯连连道歉，匆忙间看清楚来人，忍不住吃惊的喊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