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为尊？”
    蹇向晚的眉头从川字抹平，喃喃道。
    这种社会关系……好像只从小说上看见过。
    绝对的个体实力差距造就社会等级差别，似乎在人类社会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社会关系。
    以往的社会等级差别，都是什么道德礼法、技术之类，个体的武力在这里起的作用相对较少。
    你一个人再能打，有一百个人能打？
    但是赵子墨推算出来的这种关系，却将个体的武力的作用无限放大，不，不对。
    将个体的武力作用无限放大的，其实是末世。
    只要你的进化程度够高，打一千个都没问题！
    当然了，这是剔除了外力的结果。
    只是不知道进化程度高的人能不能硬扛热武器……
    嗯……应该悬。
    要是将热武器和科技算进去，那结果就大相径庭了。
    有热武器在手的普通人很容易就能将进化者一枪干翻，而进化者正面面对热武器的时候，相对来说比较乏力。
    好像……曲忠那个例子……也能当做研究对象。
    曲忠应该是觉醒了异能，但异能类别不清楚。
    否则无法解释被腐蚀的手铐和门锁。
    异能……
    赵子墨瞅了蹇向晚一眼，这家伙的异能现在也只能控制水凝结成球、柱形，还不能超过周围五米。
    虽说蹇向晚在闲暇无人之时会练习控制异能，但这跟曲忠一比，就有些鸡肋了。
    撑死五米的加速距离，蹇向晚又能把水球加速到什么程度呢？
    蹇向晚铆足了劲，全力施为，也仅仅能让水球打碎玻璃杯，仅此而已。
    也许，等异能提升了，蹇向晚的杀伤力就能提高许多。
    但是，异能的普遍觉醒是前天，所有人都还在摸索的路上，至于异能的提升，谁都不会有头绪。
    两人说了几句就去做各自的事了，赵子墨拿着桌上的哲学书上了床，蹇向晚则是跑到卫生间继续练习他的异能。
    下午就这样缓缓度过去了。
    床上的赵子墨将盖在脸上的书扔到一边，坐起身。
    好像，周夕找自己有事……
    他连忙起身，才发现现在正好是饭点。
    靠，又看睡着了。
    幸而这几天没什么任务，嗯……就算他们出任务，也就是走个过场。
    用枪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让人上去冒险？
    他们去出任务，说白了就是去搜集点进化晶。
    萧延龙不能直接把部队储备的进化晶给他们，因为这是很敏感的物资，涉及到普通人的进化，必须慎之又慎。
    但要是用出任务的名目，他们搜集的进化晶可就能自己收着了。
    就算如此，进化晶也必须自己使用，不能借给别人。
    而秦曼文突然变成进化者这件事能被隐瞒下来，也是有很大的风险的。
    第一点，秦曼文的日常社交就不多，大家只知道这是一个比较特立独行的女生。
    第二点，当时秦曼文进化用的丧晶是萧延龙个人的，他的每一颗丧晶的使用都要有使用记录，到时候还要伪造一下使用记录。
    秦曼文进化的事情，必须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
    当然，这些的问题都不算难办，难办的还是曲忠。
    曲忠的逃亡，就给承阳市聚集地埋下了一颗隐形的不定时炸弹。
    谁都说不准，曲忠会不会隐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架好枪等着承阳市聚集地的人出去。
    小猴……唉。
    部队为侯向松举办了相当规格的葬礼，听萧延龙说，侯向松的父母已经死在末世爆发的时候了，除此之外，侯向松再没了亲戚。
    正因如此，萧延龙决定找到侯向松的高中初恋，将小猴的抚恤金移交给她。
    听说侯向松当时还专门找到萧延龙，满脸正经地说这件事。
    谁都没有想到，这件事真的会发生，当时都当玩笑，笑笑过了。
    穿好衣服，走出了宿舍。
    421……记得周夕就住在这里。
    敲门，门开。
    开门的人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见是赵子墨，下意识地小声惊呼一声，然后看向身后。
    “我找周夕。”
    赵子墨说明来意，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就是一阵布料摩挲的声音：“哥，稍微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那马尾女生关了门，赵子墨嗯的一声也就被阻绝在门外。
    此处不宜久留，赵子墨敏锐地听见了宿舍内小声的调笑声，还夹杂着些什么，赵子墨皱着眉头，退到了消防门处。
    少倾，周夕走出来。
    闷热的夏夜，周夕居然穿着长袖长裤，在赵子墨的沉默中，裹得严严实实的周夕走到他面前。
    “哥。”
    “嗯，走吧。”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路走到了小山之上。
    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两人走上山的土坡倒也能看清路。
    周朝的墓前，青翠几株，他看得清楚，几只蚂蚁横行。
    只是周夕身上总是带着不知什么味道，有些熟悉，赵子墨却没办法分辨出到底是什么味道。
    “哥。”
    周夕轻轻叫了一声。
    他却不知道这声哥是叫谁，只能沉默着，一边努力分辨着周夕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
    墓碑没动，坟上的蚂蚁却慌忙逃走，不过须臾就不见了。
    “我做错了什么吗？”
    周夕缓缓解下上身的运动衣，露出几抹雪白腻色。
    白腻之上，却是狰狞的血红色伤痕满身。
    赵子墨原本第一时间别过头去，正要开口呵斥，但也被这一幕给震住了。
    那些血色伤口还没有完全结疤，有些伤口划得深了，赵子墨甚至能看见淡粉色的组织……
    再看那周夕神色，却是已经没了什么神采。
    “你在干什么！”
    赵子墨吼了一声，将地上的运动衣捡起披在周夕身上：“你如此作践自己作甚？”
    周夕扯了扯嘴角，直视着赵子墨的眼神，正面接住了赵子墨的怒视。
    “哥，我且叫你一声哥。”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坐在楼下等你。”
    周夕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
    “那也是曲忠的问题！你是无辜的！”
    听赵子墨如此说，她嘴角拉起的弧度更大了。
    “对啊，我是无辜的。”
    “我为什么要被这么对待？我不是无辜的吗？”
    赵子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赵哥，我相信你，你不会是坏人。”她眼角突然就出了泪：“能不能帮我个忙，把我和我哥埋一块儿？”
    她抹去将要滑落的泪珠，笑了笑：“家里本来就剩我和我哥了，我哥死了，现在就剩下了我。”
    “为什么这个世界对我的恶意这么大啊？我什么也没干啊？”
    沉默夕阳和悲切的蝉，悲切少女和静默的坟。
    赵子墨最终还是将周夕劝下来，没有走上片面的自杀路。
    但很明显，若是自己不做些什么，光靠这张嘴，可不会保证周夕彻底死心。
    自己必须再做点什么，这样方能将周夕的情绪抚平。
    对他来说，基于感性的思考真的很少。
    就比如刚才，他也是掏出了自己的经历，才将周夕劝动，而这，也就是赵子墨所想的“通过信息交换打破当前信息壁垒所造成的相对困扰。”
    如果你现在想不开，也许只是现在想不开。
    当你到了下一个阶段，你就会发现当时的自己有多么幼稚和片面。
    当然了，每个人都是片面的，没有不片面的存在，但这里的情况是“相对来说。”
    嗯……周夕不知道能不能进化？
    算了，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周夕已经够不幸的了，若是进化失败，就算是自己也会良心难安。
    他只希望周夕能平平安安地待在聚集地里，安安全全地在末世之中活下去，这就已经够难的了，他不希望周夕再去跟他们一样拼命。
    周夕也是这个想法。
    此时的周夕美美地哭了一顿，眼眶通红，衣冠整齐地跟在赵子墨后面。
    这事……等到时候问问萧延龙吧，看能给周夕找个活干不。
    “哥……”
    赵子墨回头。
    “听说要恢复网络通讯了。”周夕小声地说着揉揉眼睛：“叔叔阿姨……”
    赵子墨瞬间就想起了这件事。
    通讯一直没有恢复，他离家又远，根本没有办法联系父母。
    如果父母幸运没有尸变的话，应该是能挺过去的。
    只是查过军队的内部网，也没有在获救者名单上找到父母两人。
    应该是还没有被聚集地收容吧？毕竟家的地方离军队很远，没有救援到也正常。
    等到信号恢复了，还是赶紧联系一下。
    “不用担心，应该没什么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了宿舍楼。
    因为男生二号楼作为第一个幸存者安置点，是男女分楼层住的，之后的宿舍楼自然是要分男女住。
    幸存者救的太多，以至于男生二号楼的男女性根本没有机会分开住。
    “刘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哎呀，哥还能骗你咋的？那宿舍里头有我哥们，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那……那你来吧……”
    两人快步走进门楼里面。
    真是……有意思。
    周夕红着脸蛋，一言不发地跟着赵子墨的脚步。
    一楼的阳台没关啊！你们说话声音倒是小一点啊！
    也就是这时候，赵子墨却看见梁倾辞着急忙慌地从楼上跑下来。
    “？”
    梁倾辞见一脸懵逼的赵子墨呆傻地站在身前，一把将赵子墨推开，跑了出去。
    她穿戴整齐，几步就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也是在下一刻，校园广播就响起了尖锐的防空警报声。
    防空警报！
    该死，发生了什么？
    整座校园在防空警报呜呜的声音中，立马苏醒了过来。
    防空警报响起时，所有幸存者都要关好门窗，躲进安全的建筑中，不准乱跑！
    同时，所有战斗人员都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危险！
    “你赶紧回宿舍，我去穿作战服。”
    周夕被赵子墨推了一把，也从呆滞中反应过来。
    聚集地，有危险了！
    闯进宿舍内，接过蹇向晚手中的作战服，他迅速穿戴完毕，和三人跑向作战指挥部。
    他们是战斗人员，这种时候必须站出来！
    校园内人声鼎沸，颇有些闹市的感觉，但传出来的声浪颇有些惊慌。
    “发生什么了？”
    赵子墨随手关上一扇宿舍门，这才有机会问身边的三人。
    “不清楚，好像是天上的什么，我刚才看见什么玩意砸下来了。”
    两人也是茫然，乔憬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总之，咱们先去作战指挥部，梁倾辞呢？”
    “人家早就跑到作战指挥部了，就差咱们三个了！”
    防空警报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此时的校园内时不时跑过一队战士，四处安定着幸存者的情绪。
    四人对视一眼，赶忙跑向作战指挥部。
    还没进作战指挥部，就被门口的梁倾辞伸手挡住。
    “快，跟我走，咱们小组的任务是护送草坪上的幸存者进实验楼，那里麻雀进不来！”
    麻雀？
    四人心中诧异，此时见梁倾辞满脸急切，也就信了七八分，随着梁倾辞跑了起来。
    这下，四人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成群的变异麻雀，此时正盘旋在承阳大学上空！
    五人正跑着，跑在最后头的秦曼文突然感觉背被什么撞了一下，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失去平衡。
    她站稳了，向后看去。
    地上却是一只篮球大小的褐色麻雀，扑腾着，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剧烈撞击中反应过来。
    它撞在秦曼文的作战背心上，就像撞在水泥墙上一样。
    其余四人听见这动静，也都停下脚步端详这只变异麻雀。
    这麻雀褐色的羽毛上粘连着些什么血肉组织，看不真切，但是它身上散发的那股腐肉味却被五人真真切切地闻到了。
    “好像是通过吞食血肉变异的。”
    “体格变大了三倍，喙更锐利了，不知道有没有变异出利齿……”
    “羽翼更长了，双翅的肌肉组织更发达了，不然也撞不动秦曼文。”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剖析着这只一脸懵逼的麻雀。
    许是这几日血肉吃的多了，这麻雀却不怕人，就算几人围着它，它也敢于扑腾两下，冲向离它最进的赵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