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文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过去和两位握手：
    “王所长你好，陆总工你好！”
    陆总工竟然是抓住他的手不放：
    “王处长，你写的那本《化工合成技术概论》，我已经认真拜读过了，我们的试验，很多就是以书里的理论作为指导的。
    目前我们的项目已经进入了实际生产阶段，你能来指导我们的工作，实在是太好了。”
    王胜文及时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其实相对于采用齐格勒-纳塔引发剂高压合成聚乙烯，我提出的气相流化床法，才更适合我们国家的化学合成工业，高压合成聚乙烯技术已经是过时了，那个投入成本太大，虽然也能实现聚乙烯和聚氯乙烯的工业化生产，但是能耗特别巨大。”
    陆总工尴尬地笑了：
    “王处长，不怕你笑话，你说的这个气相流化床，我们根本就没这个概念。”
    “那你们怎么有高压聚合这个概念的？”
    “不瞒你说，其实我们也有从欧美国家偷来的情报。”
    王胜文缓缓地点点头：
    “这也难怪，这个情报是准确的，因为气相流化床这种方法，欧美国家还没有研究成功，也有可能他们会取别的名字吧。”
    一直站在身边的蔡局长说话了：
    “王处长，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些？”
    “呵呵，蔡局长，你觉得我有必要把话说这么明白吗，我只是在书中提个气相流化床五个字一次，陆总工就抓住这个关键了，所以要讨论技术问题，我还是要跟陆总工谈，和你们说明白，我反而感觉会泄密。
    现在，西方世界正在投入大量资金进行这个项目的研究，我要是跟你们说了，恐怕你们也会有杀身之祸。”
    王所长很认真也很诚恳地说：
    “王处长，你可以不说，但是必须要帮助我们把这个项目做成功。”
    王胜文回答：
    “我也感觉这件事情必须做成，但是上海市并不具备把这件事情做成的客观条件，因为你们没有这么大量可供使用的原料。
    我觉得你们不如跟化工部把这个情况汇报一下，让他们选择一个年产十万吨聚乙烯项目的基地。
    根据我的计算，年产十万吨聚乙烯的生产线，至少需要十八万吨的原油裂化裂解，低于这个原材料供应量根本不行。
    而且一旦试验成功，那就是一批生产线在同一个区域持续上马。”
    王所长有些失望：
    “哦，原来我们想在上海建化工基地的想法是错误的。”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如果我们的船运发展起来，完全可以利用国外的原油进行生产。”
    蔡局长又说话了：
    “王处长，我明白你这次来的目的了。”
    王胜文摆摆手：
    “蔡局长你并没有明白，我会跟王所长、陆总工他们合作下去的，只不过不一定在上海而已，这要看他们怎么跟化工部的人汇报了。
    目前咱们国家的石油化工还停留在原油的分馏阶段，能把合成化工理论研究得如此深入的专家学者，可是不多啊。”
    陆总工又问：
    “王处长，根据你的研究成果，咱们能做出相应的设备吗？”
    这次王胜文给了他一个明确答案：
    “可以，因为我们就是做设备的。”
    王所长也问：
    “我们该怎么跟化工部汇报？”
    “就说我们考察了你们的项目，提出了新的方案吧，至于有些技术文件，我必须亲自核查有关人员的身份，避免像攀枝花钢厂那样，技术一开始就有人提出异议，还出现了泄密的危险。”
    蔡局长马上出来作证：
    “我能证明王处长说的是真的。”
    “王处长，你不去我们那儿看看？”
    王胜文摆摆手：
    “我就不去看了，五十年代的老工艺，看了也是这样。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坚持把这个项目做完，把自己研究所名声做起来，这样你们的意见才能得到化工部领导的重视。”
    王所长想了一会儿才说：
    “好吧，等我们去了北京再和你联系。”
    “好，那就对不住了，没能给你们想要的东西，不过回去我也继续研究，争取下次你们去，能给你们一个具体方案。
    我还跟蔡局长有些话要说，你们先回去吧。”
    “好的，那蔡局长，我们就先回去了。”
    送走两人，蔡局长把门关死：
    “王专家，我没想到情况是这样。”
    “蔡局长，说说你跟你们上级领导汇报的情况如何。”
    “我们的领导已经答应给你们在这边配房配车，只是我们的柯市长还没有在文件上签字。”
    王胜文想了一下，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不用等了，可能你们柯市长永远也不会签这个字了，恐怕他提出的高级、精密、尖端的发展方向，要晚几年实现了。”
    蔡局长沉吟了一下：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是抱歉了。”
    “没关系的，那我去门口等一下我的秘书。我们买了后天晚上的车票，拜访一下亲戚朋友之后，我们就回去了。”
    “没接待好你，对不起了，我已经尽力了。
    我送你。”
    ……
    当天晚上，上海市委第二宿舍里，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受害者是一位分管文化宣传工作的书记处书记。
    人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警察在被害者床下发现了大量钞票，屋里的钞票也散落了一地。
    公安人员很快确定，这是一起流窜作案，犯罪分子肯定当过侦察兵。
    《解放日报》连发吊文三天，不过老百姓关注的人很少，所以很快就被遗忘。
    当天夜里，陈艾莲和女儿王玉睡得都很香，只有尤凤霞黑暗中守在房子门口等待自己的男人归来。
    坐在回北京的列车上，王胜文在想：
    另一位目标实在是太小，几天的观察都没发现他的活动轨迹，不然一起给灭了！
    下一步该轮到那位空军小哥了！
    ……
    尽管两市距离近，火车仍然要有一天的时间。
    王胜文是在四月二十九号晚上七点多才回到崇文门车站的。
    由于没有提前通知家人，所以并没有人来接站，不过回到家里就被人给抢了，最后由于梁拉娣和秦淮茹的力度最大，王胜文被这两个浪娘们儿给抢到了，经过一阵折磨才被通知：
    “后天早上婆婆就会到了，她来了住哪儿啊？”
    “当然是住老宅子了，那边离昌平区那个赵婶婶近，她俩能玩到一起去。”
    “那秦汉他奶奶呢？”秦淮茹问道，她竟然对贾张氏的称呼都发生了改变，看来完全是认为自己是王家媳妇了。
    “奥，翠花姨啊，让她陪咱妈回老家去一趟就可以了，咱妈这次也不是完全是探亲，她是过来找我拿图纸的。”
    梁拉娣也问：
    “弟，我平时来陪她吧？”
    “行啊，但是我觉得还是咱们一人陪一天的好，不然你们又还吵架了，指责对方在婆婆那儿邀宠。”
    “婆婆说于莉陪着她回来。”
    “嗯，这次我让丁秋楠陪她回去。”
    “你终于要娶丁秋楠了？”
    “对，这次咱爸给我们在广州那边办了结婚证，再说了，那边京茹和婉儿要生孩子了，需要有个人过去照顾她们俩，毕竟于小群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秦淮茹有些担心：
    “丁秋楠的工作怎么办？要不我和我三婶过去照顾京茹她们？”
    王胜文把她往怀里紧紧拥了一下：
    “姐，你放心吧，琪兰姐生孩子的时候，我就跟他们那个妇幼医院联系好了，秋楠过去工作的。”
    秦淮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用手肘支起头来：
    “差点忘了给你说一件大事儿，徐勇从沈阳给你带过来三个人，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啊，我不是让灵儿妹妹安排到我姨住的那个房子里去了吗？怎么了？”
    “就是按你说的办的，不过那个女孩儿才十六岁，个子也很小，她想跟灵儿一起过去工作呢。”
    “奥，那你俩睡觉吧，我去找灵儿妹妹去说话。”
    梁拉娣回答：
    “嗯，我们睡觉，你回来就忙，我心疼你了。”
    王胜文给她们盖好被子：
    “知道我累，你们还抢，等你婆婆来了，挨个抽屁股！”
    “嘻嘻，不怕，婆婆不打我们的。”
    ……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轻轻推开灵儿妹妹的房门：
    “妹妹，我逃出来了。”
    又是一个乳燕入怀：
    “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王胜文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胸口：
    “想我了是吧？想我也不去抢，只顾着在那儿跟尤凤霞聊天。”
    “我只是听她说说你们的行程，看来你任务完成得很彻底。”
    “其实没有，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可能不重要了。以后能不提这事儿吗？我可是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只有咱俩说，实在不行咱就别冒险了，我真的揪心。”
    王胜文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安慰着：
    “行，你忘了我有神仙保护了？会没事儿的。”
    媳妇搂住他的脖子：
    “你休息一会儿，我给你汇报一下家里的事儿。”
    “嗯，我听着。”
    “家里有孕在身的几个姐姐情况都很好，我周末的时候会各处转一圈看看他们。”
    “嗯，没去沙河居吧？”
    “沙河居我没去，不过几个孩子迷上钓鱼了，一到周末就骑着车子过去钓鱼。”
    “嘿嘿，又钓到王八了吧？”
    “嗯，结果带回来吃得我们都上火。”
    “老山院那边怎么样了？”
    “老山院情况最好，李叔还在打家具，他说已经干了三分之一了。牧春柳天天烧茶倒水地伺候着，已经很听话了。
    鱼池都修好了，慧珍姐和牛丽姐都把金鱼放进去一些了呢。”
    “咱哥他们怎么样了？”
    “嘻嘻，咱哥他们正给办公楼安装暖气和水管呢，建筑工程队和机修厂都派人过来学习了呢。
    他们说你偏心，不把技术全教给他们。”
    “我根本就没偏心，当时教他们的时候，电动工具还没做出来。
    对了，咱哥知道他们归总务科管吗？”
    “当然知道了。这次去办公楼施工，就是人家陈晓燕安排的。
    陈晓燕还说，等把办公楼的工作完成了，让他们把厂区的每个车间前面都装上水管，这样工人就不用跑到食堂门口去洗手了。”
    “昌平柴油机厂那边有什么消息？”
    “那边也挺好，前几天刘海忠过来跟你汇报工作，你不在他就跟我说了一下。他们开始来红星轧钢厂拉锻压设备去咱们老家了。
    现在整个锻工车间听说他那边工资高，都要去他那边呢。连他们锻工车间的刘灿龙主任，也过去找了你几次，说是要跟刘海忠一起过去干。”
    “呵呵，他们还真是哪儿工资高就想往哪儿跑。”
    “还有你那个最浪的媳妇白洁，前几天去农林部农机局开会，也到家里来住了一晚。她现在把原来于莉那个屋子霸占住了。
    我一看她那个浪样，就知道开会被表扬了，她晚上还想搂着我睡呢，结果被我送了一套衣服，给哄回去了。”
    ，“妹妹你也会耍手腕了，那本来就是我从港岛那边给你们买的。
    说说岩福弟弟的情况。”
    “岩福那边忙的不行，那天过去跟你要人了，说是这么多徒弟，教不过来。他现在是让琪兰姐给他管工厂的其他事儿，他自己也开始教徒弟了。”
    王胜文把媳妇搂紧了一下：
    “妹妹，我给他的就是个很难的任务。
    你没看到，我派曲厂长到昌平柴油机厂去，还给他派了俩助手呢，他这儿我反而我不派，明白我的意思吧？”
    “哥，我明白，你不就是不让别人跟他抢功劳吗，嘻嘻。”
    “这话你跟他说了？”
    “他自己说的。”
    “嗯，他明白就好，你想想，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自己完成一个几千人大厂的搬迁、扩展工作，是个什么样的工作成绩？”
    “怪不得他丈母娘连他媳妇都要派过去给他帮忙呢，看来是他们的家人都把这事儿想明白了。”
    “你让她去了？”
    “没有，你不在我不敢安排，再说了，她去了，电机车间的配件谁管理？每天配件进进出出的，量不少呢。”
    “行吧，我觉得她过去帮岩福也挺合理，等六月份招了新工人，你选个能在这边代替她的人吧。
    知道该选什么样的人吗？”
    “是不是要选做事有条理的人？”
    “没错儿，我把这权力交给你，试试你那慧眼识人的本事放工作上行不行。”
    “嘻嘻，我觉得没问题。”
    “嗯，那再说说楚叶子和苗妙的情况。”
    “唉呀，哥，我跟你说，还是你会看人，人家楚叶子自从当上宣传科的科长，每天都会在早报和晚报上发新闻。
    红星轧钢厂、昌平柴油机厂、焊材厂、石景山区拖拉机厂、大兴新区、大兴农机厂，这几个地方轮流报道，她现在每天带着苗妙和她们宣传科另外一个人，天天在外边跑，一天不报道，人家北京日报社的人，就会跑轧钢厂来催稿。”
    “苗妙没事儿吧？”
    “你那个大闺女好着呢，你不用担心，她今天去刘岚那儿去和她妈妈住了，说是和萌萌她们玩。
    倒是你那个小姨子于海棠出了点问题。”
    “她能有什么事儿，又被淮茹姐给抽了？”
    “嘻嘻，你真是料事如神，就是被抽了。这次是被淮茹姐、拉娣姐、陈晓燕、刘岚四个人按那儿抽的。”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那天去话剧团学习回来，跑咱们那儿炫耀了。”
    “杨伟不管？”
    “杨伟早跑了，直接跑没影儿了，嘻嘻。
    抽哭了，还让她在食堂里又请了一顿呢，我也去吃了。”
    “我知道了，肯定你也参与了，算是有功人员，对吧？”
    “哼！我就不能干点儿坏事儿，一干就被你看透，你这样不好！”
    “行吧，说说你干的好事儿，我让徐勇从沈阳带回来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