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正在院中打扫，抬头就看到小姐牵了脏兮兮孩子在身后。
“这是阿八。”林娇娇给她们互相介绍对方，“阿八，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琉璃姐姐，以后你跟着她。”
“小姐，你这是把谁家孩子捡回来了？”琉璃吓得眼睛都大了一圈，小姐和大小姐出去不是做衣服吗，怎么捡了个孩子回来？
太阳逐渐落山，院里没有遮挡，冷风吹的脸疼，她和琉璃还算好，穿得厚实。可阿八只穿了个单衣，风吹衣襟乱晃，“进屋再说。”
阿八头发乱糟糟一团，琉璃抬了桶热水到自己房间，让阿八自己去清洗干净再进小姐卧房。
“小姐！”琉璃听完阿八来历，气的直跺脚。
“你先坐。”林娇娇讨好的给琉璃倒茶，还贴心用手扇了扇并不存在的热气，“你也看到了，阿八年纪这么小，在外面会被人欺负的。”
“可，可也不能把她带回府中啊！”琉璃哀怨声不停，“且不说来路不明，就是做婢女没有户籍文书，也不合规矩啊。”
“没有就去做个，有父亲在，不是什么难事。”林娇娇早就向大姐打听过了。
“小姐就胡闹吧！”琉璃无奈只好同意，
夫人刚走，小姐就给她找了麻烦回来，以后的日子，琉璃想都不敢想。
“就知道琉璃姐姐最好了。”林娇娇见状一把抱住琉璃，往她的肩上蹭，脸上幸好没有涂抹脂粉，不然全都弄得琉璃衣服上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咱们院子可容不下那么多人。”琉璃推开压在肩膀的额头，林娇娇不起来继续蹭。
以前小姐内敛从撒娇，如今的小姐转了性子似的，轻松就拿捏住了琉璃。
两人闹完才想起正事，琉璃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院里三个房间，一间是林娇娇闺房，一间琉璃住，一间做了库房，“那她住哪？”
“好像，只能和你挤一挤了。”林娇娇说话低着头不敢看琉璃眼睛，怕琉璃把她给吃了。
果不其然，琉璃听完话从凳子上蹭的一下站起来，攥紧了拳头，双眸中火焰升腾，“和我住？”
“总不能让阿八住库房吧。”林娇娇看着琉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沉默了一下，“不然和我住？”
林娇娇倒也不是嫌弃阿八，只是她要制毒药，留孩子在房间不方便。
“算了算了，还是和我住吧。”琉璃泄气重新坐到凳子上，“我去看看阿八洗好了没。”
这是她第一次泡在热水里，陌生的感觉，很温暖，像刚才拉她手的那个人手掌一样温暖。
阿八把身体全部沉下去只留了鼻子呼吸，头发飘在水面，活脱脱像个淹死的水鬼。
琉璃推门见到浑浊泥汤，忍住心中怒意，一会儿她就把这个浴桶劈成柴火烧了，“起来，我给你搓背。”
琉璃要把她弄干净再让她进小姐房间伺候。
阿八不让她碰，整个身子贴在木桶边缘，眼神戒备，“不。”
琉璃把人一把扯过来，一边往凉掉的水里面添加热水，一边念叨，“不什么不，你看你脏成什么样了。还不！”
“这……”琉璃被蓦地愣住，忘了接下来的动作。
展露在她眼前的后背没有一处好皮，密密麻麻的疤痕，有几道才结了疤还没来得及脱落。
问她，她什么都不说，林娇娇配好祛疤膏推门进来的时候，阿八趴在木桶边，琉璃小心翼翼绕着新伤给她擦洗身子。
琉璃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纵使林娇娇见过无数残忍场面，可还是被眼前一幕震悚住了，
阿八的后背就像一块画布，上面线条重叠、交错，最长的是脖颈后方那一道刀疤，一直延伸到尾骨才消失。
林娇娇不敢想阿八之前遭受了什么，又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弄的？”
“被打的。”阿八任由琉璃擦洗，扯到伤口也不喊疼，这点疼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谁打的？”林娇娇眼前视线变得模糊，直到眼泪掉进木桶里，才意识到自己落了泪。
看着阿八，林娇娇想到自己。
师父捡孤儿回来教医术让她们去挣钱，林娇娇就是其中之一。
林娇娇天资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就通。
师父疼爱她，其他的孩子就憎恨她，挨打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还会在鞋里发现针头。
林娇娇为了自保研究毒术，最后成为毒医，还开了一间属于自己的药学实验室，只是……
实验室爆炸，现代的林娇娇被炸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道。”阿八不知道打她的人是谁，她们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
每日要做的只有厮杀，站到最后的人才有饭吃，为了一块馒头，杀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阿八转过头去，看她竟然哭了，眼中透露出迷茫，“你，是在哭吗？”
阿八不想她哭。“姐姐，不哭。”
“要叫小姐。”琉璃用木梳顺着她的头顶往下梳，打结的地方来回拨开。
林娇娇接过梳子，“在外面要叫我小姐的，但是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姐姐。”
“小姐！”琉璃觉得小姐也太惯着阿八了，她已经九岁了，又不是九个月！
木桶水换了三次琉璃才把她洗了干净，琉璃把自己的旧衣服给阿八穿，阿八长的小，袖子往里面折两圈才刚把手露出来。
“以后你跟着我，不会有人再打你了。”林娇娇给阿八涂抹伤药，腰背处的伤泡了水显得更加吓人。
阿八蜷卧，脸冲着墙面，感受冰冷的药物钻进身体带来的酸麻，缓缓低声应答一句，“好。”
琉璃把药熬好端过来，面上冰冷没有笑容，却还是贴心的在药碗旁边放了一块糖。“喝了吧。”
阿八乖乖听话喝光，喝完又躺下继续上药。
“不苦吗？”琉璃看着阿八连眼睛都不眨就喝完了，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抓的药没人比她清楚了，且不说其他药材，里面光是黄连就有一大把。
熬煮的时候光是闻味道就要吐了，浓缩成一碗，该是何等的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