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莫大队好！”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年轻。
    “你好，你是哪位？”莫逸信回答道。
    “我是中级法院的高大旦法官。”对方说。
    “高法官好！有事请指教。”莫逸信说。
    “我想把牛春华起诉沃圣公司的案件材料给你移送过去，莫大队什么时候有空？”高大旦说。
    一听这话，莫逸信想这速度还挺快，上礼拜六跟任满仓交待的事，周一刚上班就落实了，看来是礼拜天都没休息。
    “高法官，看你什么时候方便，你就过来，我在专案组二楼215办公室办公。”莫逸信回答道。
    “上午十点钟行不行？我立刻过去，估计半小时就到。”高大旦说。
    “行的，你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到门口你跟保安出示一下工作证，或者跟我打电话，我去接你上来。”莫逸信说道。
    “好的，好的。”高大旦挂了电话。
    高大旦法官很准时，十点钟来到专案组莫逸信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门开着，有两名集资客户正在和审计组胡欣荣她们核实个人账目。
    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戴着眼镜，身材较瘦，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看起来很精干，可能是怀里抱着一摞卷宗的缘故，上半身看起来有点驼背。
    他站在门边敲门。
    莫逸信抬头看着他，猜出来他的身份，就问：“是高法官吗？请进来。”
    那人脸上立刻露出笑意，抱着卷宗走进来，说道：“莫大队好！”
    莫逸信站起来让他坐在自己对面，问他要送什么材料。
    高大旦说：“主要是起诉状和牛春华提供的一些书面证据，包括牛春华借款给沃圣公司余均衡的借款合同、沃圣公司的借款担保函、借据、收据、还款计划书，还有转款银行凭证；还有诉前保全手续，开过一次庭的庭审材料若干，其他都是律师函等程序性材料。”
    他一边说一边把材料分别展示给莫逸信看。
    莫逸信接过材料浏览一遍。
    “大部分材料专案组都有，第一次开庭的情况怎么样？你方便跟我讲讲吗？”莫逸信说。
    高大旦笑笑说：“本来想着这案件能处理好，谁知开了一次庭审后，沃圣公司就被立为刑事案件了，董事长和其他高管就被抓了，民事案件也没办法再进展下去。”
    “辛苦你了！”莫逸信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高大旦面前。
    “那次庭审，沃圣公司委托了一名律师到庭，这边是牛春华和律师到场。双方进行了质证，沃圣公司的律师对牛春华的证据材料和诉求也没提什么异议，感觉效果还不错，没成想沃圣公司很快就被立案了，民事案件要跟刑事案件合并处理，不能单独处置标的资产。”
    “你看这事儿弄得……”
    莫逸信说：“你就只管把这案件判决了不就行了，管他刑事不刑事呢。”
    高大旦说：“不行啊！有难度，我这压力山大，判决出不了。”
    “有啥不敢判的，只要是事实情况，法律程序没有错误，作个公正的判决有什么压力！我看其他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被立案的公司，集资客户发起民事诉讼，法院也给判胜诉了，没啥压力。”莫逸信又说。
    高大旦赶忙解释道：“我移交过来的材料只是复印件，法院那边的民事案件仍然继续进行，如果有机会也会出判决结果。但即使做了胜诉判决，最后资产的处置也要和刑事案件部分合并在一起，不能单独进行处置。”
    莫逸信说：“我明白，我会专门写报告给专案组指挥部，你那边也要努努力，追回资金的多少决定了牛春华的刑期。”
    高大旦说：“她家属跟我说过这些情况，如果有机会我会把握的，这事儿比较麻烦不好弄。”说着他把一份材料放在莫逸信面前。
    “还请莫大队在移送材料送达回证上给我签个字，证明材料已经收到。”
    莫逸信说：“这是应该的。”拿起笔在接收人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高大旦把材料收在公文袋内，如释重负的说：“那好，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去了，下午还要开庭，再见。”
    莫逸信赶忙把他送出门。
    刚走回办公室，屋里的集资客户问：“莫大队，刚才那人是不是来说牛春华的事儿？”
    莫逸信在椅子上坐下，说：“是中院的法官，来移送牛春华起诉沃圣公司的民事卷宗材料。”
    其中一名客户说：“那一笔钱有1700多万，有没有可能要回来？”
    莫逸信说：“有困难，我会打报告把这个问题反映给专案组领导，希望能在沃圣公司专案组做上登记，到时候还能分一点钱回来，如果民事诉讼能胜诉也会拿回来钱，你们就能多分一些。”
    客户说：“那太好了。”
    莫逸信说：“不要高兴太早，八字还没一撇，我现在就开始打报告。”
    莫逸信开始翻看法院一审的部分卷宗。
    中午吃完饭，莫逸信也没有休息，忙到下午三点，整理出来一份报告，题目叫《关于瀛海公司、泰众公司实际控制人牛春华借款给沃圣公司落实情况的汇报材料》，主要内容是依据中法移交的材料和专案组掌握的证据材料论述了牛春华将资金短拆给沃圣公司的整个过程，阐述牛春华非法吸收的公众存款大部分投入了沃圣公司，表明专案组的诉求，建议以瀛海公司、泰众公司专案组的名义或者由牛春华委托律师参与沃圣公司专案组的客户登记，将牛春华借给沃圣公司的这部分钱依法记录在案，以便将来参与沃圣公司资产处置后的兑付工作，保证瀛海公司、泰众公司的客户最终能够拿回部分本金。
    莫逸信认为自己的报告起草的比较合理合法，但总感觉还少点什么，想了想还是亲自去隔壁沃圣公司专案组走一趟，了解一下情况，跟专案组的负责同志做一下沟通，事先有所准备。
    沃圣公司专案组办公室就在213房间，在莫逸信办公的215房间东侧邻居，常驻专案组的负责人是经侦支队二大队教导员赵军志，是一名老同志，再有五六年就该退休了，赵组长很世故，见了人总是面带笑容，轻声细语。
    莫逸信来到隔壁，敲敲213办公室的门，赵军志老气横秋的声音传来：“进来！”
    推门进来，莫逸信看到赵军志面朝南侧窗户正在扎马步，四平八稳，悠闲自得，沃圣公司的专案工作已经进展到后期，沃圣公司案件立案最早，在2011年底就立案了，最先成立专案组指挥部也是因为沃圣公司的暴雷引起连锁反应的缘故。
    “赵组长好！”
    赵军志听到声音稍微扭头，眯缝眼斜看一下，问道：“小莫，你有啥事吗？”
    莫逸信开玩笑说：“听说站桩能养肾，我慕名而来跟你学站桩。”
    赵军志嘴一咧笑了，笑道：“什么狗屁玩意，还有一帮人天天去练吊蛋功，效果不错，要不我给你引荐一下？”
    莫逸信很惊奇的问：“吊蛋功怎么练？”
    赵军志解释道：“就是弄几块砖绑在绳子一头，另一头缠在睾丸上，扎好马步，让砖头悬空，慢慢的可以增加砖块的重量，听那几个老家伙说，练一个月就有效果，跟年轻时一样坚挺。”
    莫逸信说：“不会把家伙事儿给弄掉吧！”
    赵军志说：“不会的，有专业教练，那个专业教练已经能够下坠250斤了。”
    莫逸信说：“这么厉害，250斤等于125公斤，我在学校时卧推杠铃，最高也就能推130公斤，而且是全学院最高纪录，这蛋子上能吊125公斤，我是不怎么相信。”
    赵军志说：“他们给我发的有视频为证，我一会发给你看看。”
    莫逸信说：“那我要好好研究研究，我十一岁开始练气功，还不知道有这种外家功夫。”
    赵军志说：“这叫洗髓功。你没见过吧！”
    他两手手心朝上，从气海直升到檀中穴，又手心朝下作势把气运下去，收功站直。
    扭身来到桌边，拿起手机，打开文件夹点开一个视频让莫逸信看，视频很短，刚开始的镜头是放大的一大块无名物体，慢慢镜头拉伸，景深放大，这块物体有一米乘以一米大小，是悬空的，随着镜头的缩放，原来上边还有个人，叉开双腿，两脚开立站在两边台子上，距离地面有一米多高，那物体就吊在他的下体，不过关键部位用布幔围挡着，只见他来回摇动腰部，下边的物体也随着来回晃动。
    莫逸信倒吸一口凉气说道：“牛，真他娘的牛，不过……”
    “不过什么……”赵军志问。
    “这东西到底有多重？有125公斤吗？”
    “当然有了，在场的姚局长还帮忙抬上去的。”赵军志说。
    “还有个问题，这玩意是吊在哪儿？也看不清楚啊！”
    “啪”的一声，赵军志一巴掌拍在莫逸信肩膀上，说道：“这能露出来让人看吗？少儿不宜。”
    “行行，哥你发给我，我好好研究研究。”说着拿出手机。
    “哥，咱俩个还没有微信，我加你一下！”说完，扫码加了赵军志的微信。
    赵军志把视频发给他，又问道：“你不会来学吊胆功的吧！我可不会，有其他事就说？”
    莫逸信这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赵军志。
    赵军志一听立刻拒绝，说道：“你不是开玩笑吗？以专案组的名义进行客户登记不符合规定。”
    莫逸信说：“我也明白这不符合规定，没听说过以专案组名义跑到其他专案组做客户登记的，要不我让牛春华委托个律师来登记，行吗？”
    “那也不行，沃圣公司已经停止登记了。”赵军志说。
    “那也不合理啊！牛春华这笔钱没登记上还是要登记的，怎么能说不登记就不给登记了？”莫逸信还在探讨。
    “我们查的沃圣公司账目里应该是没有这个叫牛春华的，让我翻翻档案。”他说完扭身打开档案柜，拿出一摞档案盒，打开翻看里面的客户名册。客户名册整理的很规范，在页边标记的有姓名首字母检索，他找到“n”字部查看了一下，抬头说道：“没有牛春华这个人，你是从哪儿拽过来这个客户的？”
    莫逸信赶忙拿出自己刚打的报告让他看。
    赵军志简单翻了一下，说：“牛春华的钱是不是还完了？要不怎么会没有她的名字？”
    “沃圣公司提供的未兑付客户名单中没有她，我们在查银行流水时也会把不确定客户塞出去，即使有她的交易情况，也会被塞掉。”
    莫逸信说：“这可不能轻易塞掉啊！她这1700多万可是涉案金额的一半，哥你看能不能让审计公司再核对一下牛春华与沃圣公司的银行交易流水？”
    赵军志立刻拒绝，说道：“沃圣公司的账目已经封了，不能再查了。”
    “这可怎么办？”莫逸信犯难了。
    “你这不是给指挥部打的报告吗？就赶紧送上去，让指挥部领导作决定，如果指挥部领导同意重启核查，咱们就安排会计师再查一下。”赵军志建议。
    “那只有这样了。”
    莫逸信从赵军志办公室出来，直接上三楼到法制组杨组长办公室，详细给杨组长汇报了情况，杨组长告诉他这属于疑难问题，需要召集公检法三长会议研究，他留下一份报告，说要跟指挥部领导研究一下，如果召开三长会议集中研究，就通知莫逸信参加。
    莫逸信回到办公室，心想只能等等看，任丽荣曾跟指挥部一把手贾怀仁打过招呼，贾怀仁看到这份涉及瀛海公司、泰众公司的报告肯定会重视，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任丽荣通个气，又一想还是算了吧，任丽荣浑身没有一块肉不想动动，别粘上甩不掉，可就麻烦了。
    莫逸信拨通任满仓律师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把请示报告递给领导审阅，让他知会任丽荣一声，跟指挥部领导打个招呼，加大力度推动，任满仓满口答应，连声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