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爱情本身就是一个痛苦到快乐的过程
作者:泡菜坛子   俞警官说他命里缺我最新章节     
    警方分成几路详细的去侦查李文海案,调查李文海节假日归处的,调查陈翠李文海生平的,调查八条连衣裙的,调查发帖人的。
    因为上面下了死命令,局子里好几个人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回过家了。
    陈翠被带回了警察局,李曼曼年纪太小,甚至没有可以照顾她的人,李文海看似温文尔雅,待人接物有礼有节,但细算下来,他似乎又游移在所有人之外,没有值得交心的朋友。
    局子里的警察没办法,只能让小女警看顾她。
    陈翠惶恐的坐在审讯室里,俞岑安负责审讯,但看着陈翠,怯懦胆小木讷,讲话连和人对视似乎都下了很大的决心。
    俞岑安观察了一番,找到了切入口,把那条老旧的碎花连衣裙放在了桌子上:“这条裙子眼熟吗?”
    陈翠双手往前,几乎是有点颤抖的拿着裙子,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像是在抚摸什么珍宝:“好像有点印象。”
    审讯室里的警察都坐直了身子,觉得找到了对的切入口。
    “那可以说说这条裙子么?”
    陈翠抬头的瞬间有点茫然,张了张嘴,但好像记忆太过于久远,她需要很大的努力才能够从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中扒拉出一点点来。
    “我其实记不太清楚了,但这是我收到的第一条裙子,是爸爸妈妈花了大价钱给我买的。”那个年代每月工资也不过才几十百八块,这条裙子对他们来说,确实很贵,陈翠记不太清楚具体多少钱,只能用大价钱来形容。
    “我很喜欢,也很高兴,爸妈看我高兴,他们就也很高兴。”
    俞岑安点点头:“然后呢?”
    陈翠呼吸逐渐加快,面部表情变得有点扭曲,抓着裙子像是想要推开,但却又紧紧的抓牢,一时连自己在干什么都说不上来。
    “然后……”陈翠顿了顿,眼睛死死的闭着,猛的一把将装着裙子的证物袋推开,双手抱头,死命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不要……不要,哥哥,我疼,我真的疼,我要找爸爸,我要找妈妈……”
    陈翠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像是又回到了当初。
    但来来回回的只会说这么几句话,女警上前控制住陈翠的双手,被揪掉的几撮头发缠绕在指尖,紧密的环绕着,陈翠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变得有些茫然无措。
    “我……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俞岑安直视着陈翠的眼睛,但发现陈翠没有看着他,像是陷入了更深的回忆中:“我好疼好疼,但是我跑不出去,动不了,我……我被捆住了,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
    “你还记得是谁么?”
    陈翠泪眼模糊,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逼仄的小屋,她睁大了眼睛拼命的去看,但眼睛被蒙着,什么都看不到,碎花裙子被扯到了肚子上,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疼,她拼命的挣扎呼喊求救,但是没人来帮助她,没人听到了那个弱小无助的小女孩的声音。
    ……
    创伤性应激障碍,在那个科技不发达的年代,没人知道陈翠到底是怎么了?
    只知道陈翠失踪了七天,再次被发现的时候,衣衫褴褛的倒在家门口。
    被陈爸陈妈带回了家,在那个流言如刀的年代,一条露肩的裙子就可以杀死一个女孩,用什么杀的?
    用言语的刀子,用社会大众对女性被侵害后的羞耻心,用来自所有人的不认可,在发生这种事上,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受害者的错,甚至……连受害者本人都如此认为。
    没有谁会给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普及性教育,性教育是长大以后的事,但坏人并不会等她们(他们)长大。
    在那个年代,一个几岁的小女孩经受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一辈子就毁了。
    她甚至无法叙述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疼,难受,恐惧……
    陈爸陈妈只能尽力去粉饰太平,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女儿,但陈翠变得神经兮兮,害怕所有人的触碰,一直以来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再也不穿碎花裙子。
    勉强读完初中以后,陈翠再也读不下去,陈爸陈妈这几年间给陈翠找了很多医生,但陈翠还是很害怕和人接触。
    没办法,只能让陈翠在家,陈爸陈妈拼了命的挣钱,想要给陈翠留下更多的财富,至少让她往后的人生,哪怕是在家待着,也能衣食无忧。
    但常年在工厂里工作的他们,因为过多摄入灰尘粉末,患上了肺病,即将不久人世,彼时的陈翠才十九岁。
    她逐渐遗忘了当初事情的经过,只记得疼,只记得自己哥哥叔叔爷爷的喊,她被蒙着双眼,年纪太小,无法判断对方的年龄,只能记得是个男人。
    她在自己精神正常且有学习能力,能明辨是非的年纪没有学到她那个年纪应该学习的知识,并且完美消化吸收。
    而后的陈翠,再也无法从只字片语中去弄清楚自己当年到底遭受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应该是被伤害了,但伤害本身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她的知识体系和受到的教育无法给她答案。
    “你为什么会嫁给李文海?”
    俞岑安比较倾向于陈爸陈妈不知道李文海就是侵犯自己女儿的人,但也说不好,万一……是知道的呢?
    但陈翠呢?陈翠也不知道么?
    “爸爸妈妈说他是个很好的人,他来看我以后,说会照顾我。”
    “你常年不和人交流,为什么会同意李文海的求婚?”
    陈翠抬起头:“他……他给我买了碎花裙。”
    “我……我是爱他的。”
    “你知道他是当年让你疼的人么?”
    陈翠点点头:“知道的,我们是两情相悦,我爱他,他给我买了碎花裙,所以我嫁给了他。”
    屋内一众人都有些惊讶:“两情相悦?但是你不是说你很疼?很痛苦?”
    陈翠点头:“是的,但李文海说,爱情本身就是痛苦且快乐的,痛是必须的,这是一个爱上的过程。”
    桑柠站在监控室,看到这一幕,猛的想起了一本书,只有强迫自己爱上施暴犯,痛苦才会被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