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改变
作者:容筝   医锦添香最新章节     
    “留下他也行,住在城里确实太打眼了,我带着孩子搬到乡下隐居去。”明筝最终做了决定。
    周缮见明筝终于应了,他忙起身来接着便向明筝跪下了,明筝忙去扶他:“周大人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宋大夫如此深明大义,我代替他给你磕个头吧。”周缮坚持要拜。
    明筝哪里敢受他如此大的礼,后来说:“周大人救了我和裴旭还有孩子们的命,周大人所托我自然也会全力以赴,再有这个孩子和咱家颇有渊源,我不能不管。”
    周缮听了明筝这番话,便知道这一趟来对了。
    “这孩子活下去有望了,后世人们都会记得您的恩德。”言语间周缮对明筝恭敬了不少。
    明筝却说:“带他出来的是周大人,让他活下来的也是周大人。他要不是遇见你,只怕早就没命了吧。”
    如此一来明筝就算暂时收留下了元初。对于外人她可以说是裴家叔伯的孩子,因为家里遭了变故才跟了她。不过重楼那里明筝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毕竟两人曾是玩伴。
    不过在第二天两个孩子见面的时候明筝才发现自己是想多了。重楼看着跟前已经被明筝收拾得白白净净的小孩子时,他惊诧地看了半天,然后问了句:“娘,这个小哥哥是谁?”
    “你不认得?”
    重楼实在想不起来了。
    明筝听说后这才想着当初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的时候重楼还很小,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对于小孩子来说哪里还记得几年前的事,她也放了心说:“这是你元初哥哥,从今天起他在我们家生活了,你可要和他好好相处。”
    “哦,好!”重楼愉快地点头。
    不仅是重楼,其实元初也不大记得这个弟弟。
    明筝才发现之前是自己想多了,虚惊一场,现在也不需要过多的解释,让两个孩子自然相处就行。
    周缮这些日子劳苦奔波,每天枕戈待旦,生怕出个什么意外,一度时间他睡觉也不敢闭眼睛,一有个风吹草动就立马带元初逃跑。当初出京的时候就颇费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他们也处处惊心,一路上给元初各种装扮,就怕露出什么端倪来。现在总算到了明筝这里,他也充分地信任明筝,终于可以卸下身上的担子好好地睡一觉了。他这一觉有些漫长,足足的一天一夜,醒来时见到了跟前的烛火,他想着之前做的噩梦猛然坐了起来,再四下一瞧却根本不见元初的身影。
    周缮哪里还坐得住赶紧下地寻找元初,后来赤着脚跑了出去,直到见明筝给元初喂饭他才安定下来。
    明筝听见动静抬头看向了周缮,却见他披头散发,脚上鞋子都没穿她也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只是我突然醒来没有见到他有些害怕。”
    明筝微笑道安危周缮说:“都到我这里了,难道我还会亏待他不成。你放心。”
    周缮见明筝待元初格外地温柔,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然后就往回去了。
    “好元初,再来吃一口吧。”明筝舀了一勺山药粥喂元初。
    元初却不肯再吃了,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看着明筝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孩子不似昨日那些胆怯了,但是却没开口说过话,连自己吃饭,自己脱衣裳也不会。在明筝的印象中十岁大的孩子基本的自理能力是足够了,然而在元初身上却完全退化了一半。后来明筝想到像元初这样的孩子自幼长在皇宫,身边从不缺服侍的人,日常起居自是有人照顾,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里会自理,这样的孩子从小捧凤凰似的捧着,只用读书写字,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可是有一天凤凰变成了山鸡,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明筝不厌其烦地给元初喂了饭,随即温柔地与他道:“你现在身体太瘦弱了,整个人完全脱了相,需要好好地调理身体。”
    元初依旧没有说话。
    这时候明筝只觉得元初可怜,明明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却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他的身边人都离开他了,只剩下他孤独地活着。
    后来明筝揽过了元初的肩膀决定好好地抱抱他。
    元初先是像木头似地杵着,再后来总算有点反应,没过多久就听见元初小声地在明筝的肩膀抽泣,直到后来越哭越大声,直到元初的哭声吸引了家里所有人。
    明筝温柔地抚摸着元初的背脊,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让元初哭个够。
    周缮听见孩子的哭声也赶紧走了出来,直到他瞧见了这一幕时,他什么也没说,心中知道这个孩子受尽了千般磨难,从遇见他的那刻起就变得沉默寡言,却从未见元初哭过,这样放声的大哭却是头一次。
    这时候他坚信明筝一定能治愈好元初。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的疾病,周缮心想明筝都有办法。
    收留下元初后,明筝便想寻个偏僻隐蔽的去处,留在城里人来人往的总怕会暴露。
    她想到了之前他们居住过的那个村落,时隔几年也不知变得怎样了。那里有她认识的里长一家,还有其他相识的村民。这样的话回去也能尽快融入。
    明筝拿定主意后她先和明筌商量了一番。
    “这城里住着开销大,也不习惯,孩子们也没玩耍跑闹的地方。我想还是乡下合适。”
    “姐姐要搬到乡下住,那将来我要来见您不是就困难呢?”
    “也没事,隔几天来见一次就行。”
    明筝这时候并未向明筌说出元初的事。
    不过宋明筌知道现在姐姐住的是萧家的屋子,听说姐姐想要搬到乡下住,便当是姐姐付不起租金,他便答应下来帮忙寻一处安稳的住处。
    明筝说:“也不劳烦你了,我自有去处,只是告诉你一声。另外你别和其他人说起就行。”
    “成,以后我得闲了就去看望姐姐和外甥们。”
    就这样,明筝带着半夏和几个孩子们回到了之前阔别许久的村子。
    当初他们逃荒到了这里,她和裴旭还在村里住过一阵子。
    有认识她的村民见着了明筝又惊又喜,立马奔走相告:“宋大夫回来了,宋大夫回来了。”
    “宋大夫你可还认得我?”
    跟前这个中年妇人收拾得干练利索,明筝瞧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她犹犹豫豫地看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大婶儿,我实在记不得了。”
    “哎哟,宋大夫果然贵人多忘事,咱们以前还是邻居来着,你也忘了。”
    这时候明筝又朝这个方向想了许久,后来终于说:“您是乔婶儿吧?”
    乔婶儿笑道:“我还当宋大夫再不记得咱们了。今天怎么得空来村里?”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村里可好?”
    “还过得去,只是大伙都想念您和裴夫子。还以为你们去外地当大官去了,再也不来瞧咱们了。”
    “怎么会,这不就来了么。”
    村里其他人也知道明筝来了,这些村民都没忘记她,纷纷出来迎接。
    看着那一张张陌生却又热情的脸,明筝心道这里能接纳他们,他们也能在此好好地过下去,直到裴旭来接他们。
    周缮靠在马车旁边,那些人对明筝的敬仰和推崇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没见到那个女人在百姓的口中能得这样高的赞誉,而且还是和男人无关的赞誉。
    不多时春娘来了,彼此相见都添了些感慨。
    “宋大夫看着倒是风采依旧,不像咱们庄稼人老得快。”
    “哪里,我也沧桑了不少。”
    后来春娘看见了周缮,她是第一次见到周缮,只当是明筝跟前的护卫不过礼貌地点点头。再后来里长帮忙寻了一处村中空闲的屋子安顿了明筝他们。
    明筝对里长一家的帮助很是感谢。
    周缮看着眼前低矮的农家小院,院子外面的篱笆是用简单的篾条支撑起来的。周缮和明筝说:“真要被什么坏人发现了,这里可是一点防备也没有啊。”
    明筝回答他说:“有你在,咱们也不怕。”
    “可是我没想过要一直待在这边。”他顾忌的东西多。
    “周大人要走?”
    “我说过等你们安顿好了我就离开,你身边也不缺护卫,这里屋子有限,人多也住不下。不过我可以将咱们的秘密联系方式告诉你,只要我收到了你的召唤,最迟半个月就回来到你身边。”
    皇城司的联络网可是异常是发达。
    明筝自然也知道周缮的所指,她有些不安地看了周缮一眼,又说:“现在您还能回皇城司吗?您还会为他们卖命吗?”
    周缮苦笑道:“我不回皇城司,我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地过简单的日子。好手好脚的,不可能让自己饿着,宋大夫就别操心了。”
    “当下奸佞当道,周大人也该保重。”
    “是,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你放心吧。”
    里长给他们找的这处废弃的宅子已经有半年左右没有住人了,听说之前住在这里的一家子已经去外地了应该不会回来了。
    半年没住人的土坯房看上去有些破败。周缮等帮忙将屋子简单地修缮了一番,又添置了一些日常用具。
    明筝带着孩子们就住了进去。跟前的护卫就涂敏和另一个换做高庆的人,半夏还能帮忙搭一把手,明筝也不至于忙不过来。
    周缮见他们安顿好,他又和涂敏、高庆俩再三嘱咐。随即做别了明筝就要离开。
    元初知道周缮要走,他当时就跑了出来要跟着周缮。
    周缮回头瞧见了这个小小孩,随即蹲下身来轻声问道:“小殿下为什么不留下来?”
    元初不说话只是一副可怜巴巴地望着周缮,然后紧紧地揪住了周缮的衣摆。
    看着他这副样子周缮自然有些不忍,可是他眼下没办法再带着元初继续前行了。他温和地与元初说:“小殿下,您好好地跟着宋大夫,她是个好女人,也一定会照顾好您的。您也别怕,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好好地听宋大夫的话。然后等待裴将军凯旋的那天,再带你回京,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怎样?”
    元初无声息地落着眼泪,似乎对周缮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周缮想到元初可怜遭遇,他作为一个铮铮汉子也于心不忍,接着将元初搂在怀里,又嘱咐说:“这样说定了,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再来接你怎样?”
    沉默许久的元初总算开口说话了,他哭着说:“不要抛下我。”
    “没有抛下您,只是带着您咱们的目标太大了,很容易被人发现,到时候怕我护不了小殿下的安危。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您要好好地活着,知道吗?”
    这时候明筝急匆匆地追了出来,然后看见了大树下周缮与元初恋恋不舍的样子,她在远处看了好一阵。
    直到周缮拉着元初走到明筝身边,然后将孩子的手交到了明筝的手上,又郑重地说:“宋大夫,人我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周大人放心,我会像疼重楼一样疼他。”
    周缮接着又和元初说:“小殿下,你好好保重,我去也。”
    明筝拉着元初的手,元初也跑不掉,他只是望着周缮离去的身影哭。
    明筝明白元初对周缮的依恋,她什么也没过问,只是温柔地与元初拭去了眼泪,然后拉着元初说:“走,咱们去找重楼,你和他一道玩耍。”
    元初不开口说话。
    后来明筝将重楼叫到了身边,嘱咐重楼说:“元初虽然是哥哥,不过身体不好,你要让着他,知道吗?”
    重楼和明筝说:“元初哥哥是哑巴吗?”
    “他会说话的。”
    “可为什么从来没见他说过话?”
    “因为……”这让明筝该如何解释呢,她看向了元初,元初走到重楼跟前,然后主动拉了重楼的手说:“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重楼先是讶然,后来才笑道:“太好了,哥哥会说话。”
    元初心里小小的改变也让明筝感到惊讶,这时候她希望这个受尽磨难的孩子能渐渐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