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红鱼径直朝着二人冲来。
    在相距数十来丈时，巨鱼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两排沾着血渍和人骨的尖齿迸然而出。
    就要将二人撕成碎片，进而吞入深渊之中。
    温萤惊呼一声，但还是张开了双臂挡到路小三身前，目光坚定。
    一股巨大的风劲跟着袭来。满目都被红色覆盖，“砰”一声巨响，巨鱼将金罩含在嘴里死死啃咬。
    第一咬，金罩却是纹丝不动。
    巨鱼见状，眼珠圆憎。又将鱼口张到最大，一股漫天的鱼腥臭味传出，接着便对着金罩“咔咔咔”地连嚼数下。
    这金罩里的二人，分明不及它一颗牙齿之大，可任它如何去嚼咬，金罩都是一动不动。
    “砰！”突然一声巨响，跟着红雾弥漫，原来巨鱼的牙齿被金罩嘣断，鲜血瞬时狂涌。
    即便如此，这鱼仍然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咔咔咔”地张合再咬。
    “砰！砰！砰！”牙齿也跟着一颗颗断掉。
    四周血雾渐浓，可剧烈的伤痛反倒是让它越挫越勇。
    慢慢的巨鱼合嘴，二人只觉四周变得一片漆黑，接着又感天旋地转，巨鱼似是含着他们开始四处乱撞。
    温萤在金罩子里一晃一晃地，忍不住叫道：“我们不是坏人，您何必这样拼命。”
    巨鱼一句不听，仍然自顾自滴大口咀嚼，还将自己撞得是满头是血，却始终伤不了二人分毫。
    温萤叉着腰苦笑道：“您为什么要自残呢？有这佛珠在，您是不可能伤害到我们的啊。”
    此言一出，巨鱼的大口张停在空中，便没有再合下去。
    它冷僵的鱼眼微颤，随即厚重的声音从口中传出：“佛珠？”
    那声音的穿透力极强，只让温萤下意识捂住耳朵，只觉整个湖底都有为之一动。
    随即又感到它口里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
    “轰”地一声，人和金罩被一同从巨鱼口中吐出。
    二人定了定神，见前方仍然血水弥漫。但红雾中隐约见到：那巨鱼正半张着满是残牙的血口，一对圆眼也死死盯着二人。
    一直到血雾褪去，四面恢复到原来的蓝金色调，二人才算是和这鱼打了个正式的照面。
    巨鱼盯了二人一会，死人一般的鱼眸突然颤抖，如古钟一般厚重的声音传来：“这…这佛珠是无尘！”语气中满是惊愕。
    巨鱼又见到持珠之人是个和尚，便扭了扭硕大光滑的鱼身，用其苍老的声音小心问道：“手持无尘，那么阁下便是…”
    “不…不错，是…我。”路小三颤抖着声音，比巨鱼还要小心害怕。
    那巨鱼蠕动了几下鱼口，又发出几声嘶厉的低吼，道道血水又从它口中流出。
    叫这巨鱼全身颤了颤，突然将鱼首垂低，语气也变得恭敬至极：“原来是罗刹鬼僧大驾！唉…是老奴唐突，若冒犯到……呵，老奴真是老糊涂了，就凭老奴这点微末本事，怎可能伤得到堂堂万妖之主，真是让大人见笑了。”
    温萤忍不住道：“你一定是认错人了，罗刹可是吃人的恶鬼，怎么会是路大哥？”
    老鱼虽然顶着张雷打不动的死人脸，但此刻却能明显感觉其目光之坚定，但听它正言道：
    “就凭大人身上这味道，还有这年龄，就一定是他没错！”
    温萤又叉着腰气道：“路大哥他身上味道难闻是难闻了点，但也不至于是吃人的恶鬼吧。”
    老鱼两道白须微荡，顿了顿又道：“小丫头，你有所不知，数年前，百路妖王齐聚关中，抓了约有数百号壮男嫩女，以此来大摆人屠盛宴！”
    “怎料，宴会还未开始，远方就传来一股剧烈的恶臭。那些妖王闻后，大都是头痛欲裂，浑身胀痛到动弹不得。”
    “定力稍微强些的妖王，还未出手，就被远处飞来的数道金波打了个措手不及，到最后是死得死，逃得逃。”
    路小三听后满意点了点头，“说得一点不错。”
    温萤又道：“降妖除魔不是好事吗？为何还要称他为罗刹？”
    “若只是降妖除魔，自然不会被安上罗刹之名，其他妖见了也不会这般恭敬。”
    “全因这少年从妖王手里救下那数百号人后，非但没有放了他们，反而将他们大快朵颐地…吃掉了…”
    温萤捂嘴大惊，难以置信道：“什么！怎么会……”
    路小三面容阴冷，对老鱼的话不置可否。
    老鱼又续道：“如此一来，这少年从为了名利而冠冕堂皇地救人，变成了妖界中弱肉强食的征服。”
    “这性质一变，万妖无不为之折服，手持无尘的罗刹鬼僧自然也被尊为了万妖之主！”
    温萤忍不住去看身旁的路小三，见他双眼紧闭全身颤抖，怎么看都不如这老鱼说得那般威风。
    她还好奇路小三为何闭眼。
    她不知道，此刻路小三内心最恐惧的东西突然被放大数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双眼紧闭不去看，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保持镇定。
    “不，路大哥你没有吃那些人对不对？”温萤瞪大眼睛问道。
    “吃…吃了，但…是有原因的，回头我再告诉你。”路小三闭着眼睛道。
    说完他又面向巨鱼，闭着眼冷冷道：“流…流莲草现在此处？”
    巨鱼面对蝼蚁一般大小的路小三，却极低微地道：“流莲草就在此处，但要老奴现在为大人取来，恐怕会有麻烦…”
    “不用了！”路小三赶忙打断，“不用了，我们自己去找。”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一想到这巨鱼就在自己面前。于是每一秒都是一种身心极大的折磨。
    就连此刻冷静在上的对话，也是他强装出来的。手心和衣服上到底捏了多少冷汗，只有他自己知道。
    巨鱼鱼口微动，显是愣了一下，“这样啊，既然大人执意要自行前往，那老奴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路小三点了点头，“嗯，你先下去吧。”
    “既然如此，老奴这就告退了。”
    路小三眯开眼睛偷瞄，见巨鱼身子扭到一半，又突然转过身来，便赶忙闭眼，恨得他将拳头攥得咯咯生响。
    巨鱼又道：“对了，大人在寻找流莲草的路上，很可能会遇到一场正在举行的仪式。”
    二人同时疑道：“仪式？”
    “不错，是踏夜大人…嗯，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龙王大人。
    它举行的成龙仪式，应该就在今晚了。”
    温萤急忙问道：“成龙仪式？那是什么？会不会影响我们去取流莲草？”
    巨鱼缓缓抬起头，四周湖水逐渐冲开，只见它缓缓感叹道：“今夜的成龙仪式，踏夜将会成为那位大人的第五条守护龙，他毕生的心愿将在今夜得以实现。”
    路小三面色苍白，站在原地不住摇晃起来，终于忍不住不耐烦地喊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快些…快些走吧！”
    巨鱼慢慢低下头，愧道：“全怪老奴，没发现大人早已对老奴心生厌烦，但，即便如此，老奴还想最后提醒一下，大人在得到流莲草之后，就赶紧回去吧，若是不小心干扰到了成龙仪式，那老奴也将爱莫能助。所以，请大人路上务必小心…若…”
    路小三恨得怒目切齿，手中的无尘佛珠被攥得愈发闪亮，只听他怒吼道：“你再说！我立马杀了你！”
    说完此话，竟是给自己吓得两腿直哆嗦。
    巨鱼愣了好一会，终于道：“那…就只有祝大人好运了…”说完四周水流爆湍，巨鱼吓得一溜烟游到远方，再不见身影。
    “唔————呼！”路小三终于放下一口大气，面色惨白、浑身无力地瘫倒在了温萤身上。
    “它…它终于走了！”路小三喘着大气，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
    温萤将他搂在怀中，眉头紧皱，厉声厉色地问道：“路大哥你为什么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