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你说什么？”
    局长的手抖了一下，她的脸上飘着淡淡的疑惑，好似突然听不懂人话了一样。
    “布鲁斯的大儿子不是还在布鲁德海文上班吗？”局长回忆了一下，刚刚布鲁斯确实是这么说的，没记错，怎么艾恩说对方跟在了拉弥娅身边？韦恩家都已经打入禁闭者联盟内部了吗？
    局长对此略感疑惑，更多的是对自己效率低下的唾弃。本土的超级英雄都打进内部了，都成为能够随侍左右的信徒了，怎么自己连人家到底在哪都不知道？这简直有愧于自己专业人士的身份！
    艾恩推了推眼镜，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几个像素点，她点点头，再次确认的回答就像一柄锤子成功把局长从那种有点迷茫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虽然那位韦恩家的大少是跟在拉弥娅的身边，但据我的观察，他应该是被催眠了。”艾恩浅色的银眸中划过锐利的光芒，“不用说，肯定是那个女人的手段。”
    艾恩身子略微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手臂搭在扶手上，“对无辜人士使用禁闭者能力，迫使他们从事非法活动——局长，这种行为违反了管理局条例，不是吗？”
    局长听到前半截就开始目移了，果不其然，艾恩又在diss某班彦医学院心理学优秀毕业生。试图放空自己，避免被卷进她们三个人的爱恨情仇的局长被艾恩最后突然加重的反问拉回思绪，看着那灼灼地银眸，只得点点头。
    “是的，如果成功将卡米利安收容，我会按照条例给予相应地处罚。”既然不得不面对，那就拿出应该有的态度来。局长表情严肃，郑重地点点头。
    艾恩持续盯着局长，大概过了十几秒才移开视线。“你最好说到做到。”
    局长皱眉，“我什么时候在这些事上马虎过？”
    “呵！”
    艾恩冷笑一声，抱起双臂，有点不屑地上下打量一番局长，冷笑着嘲讽，“你要是真的能好好管管那些禁闭者，一天天哪还有这么多麻烦。”
    局长默然，禁闭者们的闹腾可不是单纯地条例能够约束住的。总有那么些个家伙，哪怕明知道这么做会被关禁闭，还是毫不犹豫去做了，屡教不改，局长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看着局长沉默坐在位子上，艾恩的眸色不再那么冰冷，稍稍缓和了一点，仿佛安慰一般开口说：“算了，也不是你的问题。要怪就怪狂厄吧。”
    其实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每次发生基本上都是禁闭者们的打闹影响到了艾恩的实验、休息、工作。局长也努力处理了，比如张贴禁止喧哗的警示牌、处罚禁闭、增加任务......可惜，收效甚微。
    后来玛蒂尔达提交了万字《有关管理局内部秩序维护与后续处罚的管理办法》，经局长和夜莺审阅实行，那些喜欢闹腾的家伙才稍微收敛了一点。毕竟又多了一位铁面无私的玛蒂尔达，他们插科打诨、撒娇卖痴、企图蒙混过关全都不起效用。
    “还是再和我说说拉弥娅的事情吧。”局长揉揉额角，只觉得怕不是自己之前悠闲了太久，以至于现在事情都扎堆来找自己。拉弥娅那个家伙，虽然看起来瘦弱无害，实际上是个黑心肠，只不过当初她玩不过卡门奈特，再加上涛玛斯协会的会长背叛，这才吃了亏。
    艾恩刚才说——信徒？
    局长眼皮一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的，她在这边建了个涛玛斯协会，据说有了不少拥簇，很多有钱有权的人都加入了她的协会，普通人中的势力也不小。”艾恩让自己彻底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膝头，神情冰冷中带着几分懒散以及些微压制中的烦躁。
    局长点点头。在狄斯城的时候，涛玛斯协会的势力发展的也还不错，那个会长依靠协会，以会费和供奉的名义搜刮了不少的钱财。拉弥娅那时候虽然是海洋信使，但她没有处理协会事务的权利。她的一切都被那位会长抓在手心。
    拉弥娅有野心，这点局长一直都知道。那个因为会长死去，她又被管理局收容后被迫解散的涛玛斯协会，现在经由她手，重新在地球上诞生。依据艾恩给的消息，这一次，她就是整个协会的最高掌控者。
    拉弥娅的能力本来就带有致幻效果，若是再搭上卡米利安，这阵仗，难怪那位韦恩大少扛不住被催眠洗脑了。卡米利安，那可是第九机关都有些头疼，能够动不动就催眠局长玩角色扮演的bug级存在。
    这么说来，卡米利安应该长期和拉弥娅在一起。若是能发掘涛玛斯协会的具体动向，是不是就可以顺藤摸瓜，顺手捞出来一只卡米利安？
    “你在幻想些什么东西。”艾恩嗤笑。虽然她觉得催眠是伪科学，但她不否认卡米利安能力的出众。对方确实安抚过很多禁闭者和人，同时，她也用这种能力将不少人送入了永远无法逃脱的噩梦。
    “卡米利安可不是什么老老实实跟在一个人身边的家伙，她的合作伙伴很多。单单就我的了解来看，卡米利安和卡门奈特、狐狸、兔子、那条鱼、以及科希都有一定的交集。或许还有其他我不知晓的禁闭者。”
    艾恩收回手，抵住额角，目光虚落在地毯上，嘴里念叨着什么。
    “什么？”局长没太听清艾恩的话，稍许疑惑地看向她，艾恩却没有理睬，继续高速神言，局长只勉强听清一些词句。
    “......狂厄反应......应有的肢体行为......研究室......”
    局长实在听不清，干脆又坐了回去，脑子里开始整理情报。
    复杂纷乱的情报、纠葛的各方势力、难辨的阴谋算计......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局长颇为头疼，如果能把瑟琳捞过来就好了，应该可以省不少心。
    这个上庭女人确实比较棘手，但是她的脑袋瓜子也真的好用啊！虽然可乐软糖猫猫小姐的兴趣爱好比较广泛，看到什么都想插一手，但是她惹出来的麻烦和她解决问题的能力比起来，真的不值一提。而且若是能把她捞过来，上庭那边的很多行动应该也会受到限制。
    没了清理人的上庭虽然依旧难以捉摸，他们的行动却失去了原本让人惊悚的精确和设计感。有瑟琳在的上庭，每一步都会让人有种自己被设计着主动踏进去，成为场上棋子的错觉。
    艾恩的思考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她就抬眸看向局长，带来了一个不知好坏的消息，“我刚刚回忆了一下当初和那位韦恩大少见面的场景，有一些疑点。拉弥娅没有注意到，但是卡米利安那个家伙肯定是知道的。”
    这是今天艾恩第一次提起卡米利安的名字，一般她都是用那个女人，伪科学之类的称呼来指代她。这些倒不是局长的关注重点，他在意的是那个卡米利安知道却没有提醒拉弥娅的疑点。
    “说说看。”
    艾恩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思绪却飘得更远——
    那时，艾恩刚刚来到哥谭。她本是降落在周边的小镇上，某次无意间察觉到了轻微的狂厄波动。那是一个女孩，穿着破烂，就像是很多个她曾经没能拯救的孩子一样。女孩当时无意识地在原地抖动，肢体行为看起来就像是丧尸一样。
    路过的另一个人告诉艾恩，那个女孩准是吸了毒品才这样。艾恩报以怀疑，最后，她还是上前，发现女孩身上的一个伤口处粘黏了深色的液体，狂厄的气息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同时这种狂厄污染物借助伤口在入侵少女的身体。
    艾恩迅速给女孩做了清理工作，介于入侵并不严重，只是触发高烧和神经性痉挛，艾恩只是把她伤口附近已经腐烂的组织切除。没有麻药，那个女孩是硬熬过去的，醒来后她轻声对艾恩道谢。
    艾恩询问她在何处沾染上那些污染粘液，得到了一个答案——哥谭的垃圾处理场。哥谭的垃圾处理场就在小镇和哥谭的交界处，准确来说，这个小镇也是哥谭的一部分。
    艾恩看似冷酷的银眸盯着少女，她想要帮助这个女孩，对方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拒绝了艾恩的好意。
    “如果你可以救我的话，是不是也能救救那些人？”
    艾恩来到哥谭，找到垃圾处理厂，这里有不少流浪汉和穷苦人来“淘金”。一件还算完好的大衣、能用的家具、被遗弃的没过期的食物......那些人在这里搜寻一切能让他们生活的更好的资源。
    艾恩从女孩那里得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很多人都生病了。一个叫胡克的老头是第一个奇怪的死者，他死的时候，身上出现了很多奇怪的斑纹，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身上出现了一样的斑纹。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死神打下的烙印。
    其实差不多。艾恩抚摸自己的左臂。当初她就是为了防止狂厄进一步扩散才砍了自己的胳膊，成为禁闭者之后，艾恩的身上小部分皮肤仍然布有接近死役的变异斑纹。
    她穿着整洁的白大褂，走进污秽的垃圾处理场。内部的工厂承担着焚烧垃圾的职责，但在工厂的外围是成山的垃圾。艾恩一路上见到了不少表情麻木的普通人，他们有的衣衫不整，裸露的肌肤上确实可以看到女孩所说的斑纹。
    好在，感染程度较浅，只要能及时处理掉这里的污染源，给他们做一些清理，那些表层感染会被人体自身给扛过去。这里毕竟是异世界，不是狄斯城，更不是辛迪加。这里的狂厄浓度不高。
    艾恩凭借禁闭者对狂厄的感知，很快在一个垃圾山上感应到了污染源。衣着整洁的铁大夫放下她的矜持，开始——挖起了垃圾。
    不得不说，得到禁闭者能力强化的义肢就是好用。艾恩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那个被藏在垃圾堆下面的死役尸体。浓烈的污浊气息和臭气，纵使艾恩戴了三层口罩，仍然不能隔绝。
    待艾恩下去，打算将死役的尸体捞出来处理掉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死役并没有死去，它还在挣扎，只不过脖子被割开，没法发出声音。无慈悲地让它彻底安息，艾恩带着它，潜入垃圾处理厂，让它彻底消失在烈火之中。
    出来后，艾恩试图帮一部分人治病，他们表层的感染很轻易地就被解决了。除却那无法消失的斑纹，他们已经不会被死役化威胁生命。越来越多的人来找艾恩看病。他们都是依靠这个垃圾场维生的人。
    艾恩借助治病积攒的名气，动员这些人做起了这附近的清洁工作。当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着的时候，拉弥娅带着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来了。
    艾恩和拉弥娅并不熟，本是不想理睬她所谓的布道，但拉弥娅提出她可以为艾恩建一间诊所，并且艾恩需要的一切医疗设备，她都可以找到渠道为她弄来。
    身上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全都在最近这两天的救助中用掉了，艾恩正处于囊中羞涩的阶段，跟拉弥娅确认了对方并不会让自己进行一些让她不快的事情，艾恩便答应下来。她也需要在哥谭有个落脚地，这样才能更好地调查狂厄。
    对于拉弥娅是怎么找到艾恩的，对方神秘地笑笑，祈祷一般地双手交握于胸前，眉眼悲悯，“当然是我的同行者们告知了我此地的困苦和惨剧。我本是想来帮他们解决这些污染，没想到你先到了一步。”
    艾恩没有被她看起来就很专业的神棍姿态忽悠，银色的眼瞳无情地在拉弥娅和她身后的高大男性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只是转身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随便你，只要别打扰我就好了。”
    艾恩并不关心拉弥娅做了什么，也不关心她和自己一样才来没多久从哪弄的钱，她只想好好地做自己的研究，探究这边的死役和狂厄状态，寻求解法。
    只要不影响到她，别把那些肮脏的东西舞到她的面前，艾恩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