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华脑袋宕机了几秒，还没从魏云深摇身一变成为“舞监”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他把长大的嘴巴合上，不解地看向另一旁的陈锋。
“陈导，舞监不是由你来担任吗？怎么变成魏云深了，他哪里懂这些？”
童忆云听完看了眼魏云深，也向陈锋投去疑惑的目光。
黄老师因为骨折来不了的事情大家知道，上午也是陈锋在指挥现场，但排练的效果不尽人意，比黄老师在场时差远了。
很多演员心里其实非常担忧，害怕这次在杭城的演出会搞砸。
陈锋因此背负了相当大的压力，但凡现在有一根救命稻草，他都想抓住。
面对着朱华和童忆云的目光，陈锋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摇摇头说道，“是我同意让云深来担任舞监，你先不用管这些，让他试试再说，不行的话我再来指挥。”
“让一个外行来指挥？”
“我也算是外行。”
陈锋看了眼时间，有些不耐烦了，“行了，别问了，大家现在的首要目标，是一起把话剧排练好，保证后天能顺利演出！我现在不想看到有任何人内讧，朱华，你赶紧去准备吧。”
朱华嘴唇微微翕动，欲言又止地抓了抓头发。他想起魏云深之前无所谓当不当演员的样子，终于明白这家伙的底气在哪儿了。
玛德居然跑去当舞监了！
感觉自己面子下不来，朱华临走前阴阳怪气地瞥了眼魏云深，“魏老师，陈导这么信任你，你一定能把舞监工作做好吧，可别辜负了大家的期待哦？不仅是我们剧组，还有后天那上千位买了票的观众。”
“你那儿那么多废话？”魏云深听得一阵牙酸，赶紧吆狗似的挥挥手，“去去去，赶紧去准备，只要你不出岔子，演出肯定没问题。”
“......”
朱华嘴角抖了抖，不情不愿地前往后台。
你特么就装嘛，待会儿排练搞砸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
见得朱华这个烦人精终于走了，魏云深有些无奈地松了口气。
他知道那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一来是因为给长期魏云深当替补，心里很不服，长久以来都积攒了怨气。
二来，无非就是想在童忆云面前孔雀开屏嘛。
前世魏云深这会儿一心沉迷演戏，还没看出来朱华有这层意思，直到后来毕业前，朱华给童忆云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告白，然后惨被拒绝，闹得全校皆知，他这才知道这小子一直在追求童忆云。
现在看来，朱华这个对话剧不怎么感兴趣的人，跑来参加剧组，明显是目的不纯啊。
不过这家伙演技确实还可以，甚至比还没得到系统的魏云深演技更出色一分，在同龄人中算佼佼者了，不然也不能这么轻松就拿到替补演员的位置。
之所以没有首发。
是因为魏云深长得更帅更高，更贴合剧本中演员的形象。
所以朱华才有点想不通，很不甘心当魏云深的替补。
后面毕业后，朱华在圈内混得还不错。情场失意，事业得意，这小子演技越磨越好，后面直接杀进了门槛更高的电影圈，还拿过金坤奖最佳男配奖。
但当时他上台领奖的时候笑并不是特别开心，因为魏云深比他更早一步上台，拿的是最佳男主角。
这应该算是两人毕业后，距离最近的一次交集。
两个都在内地电影圈打拼的人，从未在任何一部作品中偶遇过，从未一起拍戏，这说起来也算是特别的“缘分”。
“现在的朱华还是很青涩啊...”
魏云深有些多愁善感地笑了笑，或许是因为重生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前世过得太痛苦，他现在看见每个老“熟人”，都难免会联想到后面发生的许多事情。
似在缅怀，又似在提醒自己，不要再走前世的老路。
“重生不是为了改变历史，是为了改变我们的回忆....”
他小声念叨着。
“学长。”
童忆云把魏云深充满感慨的模样尽收眼底，但她看不懂，提醒道：“你的对讲机一直在响。”
“哦..哦..”魏云深回过神来，“应该是后台有人在叫我。”
他拿起对讲机和提示本小跑着过去，身后童忆云又着急地提醒他，“学长，你剧本没拿。”
魏云深回头眨眨眼：
“我不需要那个。”
“哦。”
童忆云拿着剧本的雪白手臂放了下来，然后听到旁边的陈导嘀咕道：
“这小子确实有点装。”
......
魏云深来到后台，发现原来是有演员在后面迷路了，从化妆间出来后，不知道从哪儿进场。
于是乎他又调整了一下化妆间的分配，让“路痴”演员待在离舞台最近的化妆间。
这也是舞监的工作。
很繁琐，需要照顾到演出的方方面面。
在他忙着指挥入场的时候，其它演员都十分惊讶于魏云深新扮演的“舞监”角色，明明昨儿大家还都是演员，怎么今儿就变指挥官了？
好在舞监不会过多干涉演员的表演，更多是指挥技术组，不然被魏云深呼来喝去，很多人都会不适应，尤其是一些年纪偏大、资历比较老的演员，心里多多少少会不服气。
两点过的时候，排练正式开始，从第一幕开始，演员开始站位，接着魏云深拿着对讲机指挥技术组拉起帷幕，打灯，开音响。
“准备机械1，15秒....”
“机械1，开！”
“准备灯光1，10秒....”
“灯光1，go！”
“准备音响1....”
魏云深站在舞台下方，目不转睛地盯着演出每一处细节，心中默默倒数着时间，同时提前告诉技术组人员需要准备打开哪些设备。
刚开始魏云深和技术组配合还有些生涩，有时候魏云深时间计算有差错，导致设备提前或晚点才开启。
这主要因为他还没适应这份工作，然后他和技术组之间的信息传递、以及通电设备的反应需要耗费时间，而魏云深还没算好这个“提前量”。
就像玩fps游戏，远处狙击的时候，需要抬高枪口预留出子弹下落的距离，才能精准爆头。
于是乎，前两幕的演出磕磕绊绊之下度过了。
观众席上的陈锋看得眉头都快扭成川字了，直到第三幕开始后，演出才明显变得比先前丝滑了许多。
陈锋的眉头也才慢慢松开。
到了后面第四幕第五幕....
整个表演已经变得相当顺利了，如果不是台前站的是魏云深，陈锋恍然还以为这是黄老师在现场指导。
“没看出来，魏云深这小子还挺深藏不漏的，真有两把刷子啊。”
“陈导，学长他指挥得很好吗？”
童忆云把额前的长发捋到耳后，露出一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
她感觉这事儿挺新鲜的，而且就发生在眼前：剧组舞监受伤，然后一个也因为受伤无法登场的小演员，临危受命接过了舞监的对讲机，还把整个演出指挥得井井有条。
这也挺像一出话剧。
陈锋盯着舞台下站在黑暗中的魏云深，很中肯地说道：“我一个外行不好评价....反正比我厉害多了，你应该能看出来实际排练效果，我感觉不比黄老师亲自指挥差到哪儿去。”
演出好不好看，观众说了算，现在他们俩就是观众。
就童忆云看来，如果黄老师的指挥是满分，那现在的魏云深已经有七八十分了。
“不过....朱华小子在搞什么？怎么连台词都记混了。”
陈锋有些不满朱华的糟糕表现，拿起对讲机，准备和魏云深反应一下情况。
身为导演，排练时他也有工作，那就是监督演员的表演，确保演出效果。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魏云深突然在对讲机里叫道：
“后台准备，停，10秒...”
“打开主场灯光！”
骤然间，聚光灯熄灭，主场灯光打开，整个舞台亮如白昼。
魏云深单手趁着舞台边缘，潇洒地抬腿跳上去，然后穿过人群，径直地冲向朱华。
“朱华，我之前就说过，你要是演得有问题，我铁定找你麻烦！”
其它演员纷纷看向朱华。
被这么多异样的目光盯着，朱华脸皮躁红，耳根子都变得滚烫起来。他捏紧拳头，梗着脖子说道：“魏云深，你别太大惊小怪了，不就记错了几句台词吗？我替补这么久没上场，有点生疏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记错几句台词？”
魏云深都快被气笑了。
那演技呢？
表情，表情没有；肢体动作，动作没有，演得像个面瘫的丧尸一样。
这些话说出来太伤人了，魏云深不是导演，也懒得去指责朱华，反正以他影帝级别的目光来看，朱华的表演确实辣眼睛。
他回过头，只见陈锋也拿着剧本从台下走了上来，一脸不悦地对朱华大吼：“朱华，你还能不能演了？台词记错就算了，演得还这么死板，你情感的传达呢？你角色的塑造呢？你和其他演员的互动呢？”
面对正牌导演，朱华可不敢像顶撞魏云深那样去顶撞陈锋，他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陈导，你让我调整下，真的是替补太久没有登台了，有些生疏。”
“别拿替补当借口，随时保持状态是一个演员的基本功！上午排练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了，没想到你下午还是这样。”
“陈导，我...”
“别解释了，我不想听，你现在赶紧把状态给我找回来！”
陈锋劈头盖脸地把朱华训斥了一顿，然后打开剧本，找出刚才朱华演得很差的那一幕，“第11幕，这里，朱华你再表演一遍让我看看。”
朱华忙不急跌地点头，迅速投入到表演中，这一次他没有再记错台词，但角色情感传达依然很僵硬，角色的动作也有些不自然，有种特别出戏的感觉。
这种水平的表演显然是不达标的。
陈锋眉头皱得更紧了。
朱华这小子明明演技天赋还不错，居然演成这样，一看就是平时当替补的时候太松懈了，没有花时间认真练习。
“这样不行....”
陈锋有些着急，他转过头，望着在一旁看热闹的魏云深，吩咐道，“云深，你给朱华演示一下，这一幕到底该怎么演！”
魏云深：“.....”
我特么都变成舞监了，怎么还是要演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