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在自私一点吧。
曲间爱带着女孩在街道上走着，她光明正大的摇曳着。
这幅态度，这幅从容。
夏庭葵心中也是有些惊讶和赞叹。
至少――她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
曲间爱晃晃悠悠的，头顶的羽毛颤巍巍的。
她好似是并不在意去哪里，更不在意自己的身后还是有着一个女孩。
甚至是她华贵的高跟鞋踩进了烂泥中，也毫不在乎。
夏庭葵只能是费力的跟在曲间爱的身后，穿梭在烂叶泥地之中。
本以为丛林中会有着什么秘密，但摇曳着树梢碎叶的林荫越来越薄。
她看到是另一条公路。
黑色的沥青路上，两旁的砖块上有着一层淡淡的绿色。
那是毛绒绒的青苔。
即使是不穿过这条林间小路，也是能够来到这里的。
而且，会更加的省时间。
她完全是不明白曲间爱到底是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
但她还是能够忍受的。
曲间爱根本是不在意女孩，无论是她日益沉重的脚步。
还是她逐渐粗重的喘息声。
曲间爱更是无视了。
夏庭葵看着周围的路，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许久之后，她才是说：“原来，是去天台神社啊。”
对于女孩的问题，曲间爱没有任何的回答。
她只是背着手，慢悠悠的走着。
裙裾宛若是小鹿一般跳动着，伶仃的足踝在紫色中飞舞。
夏庭葵看着，心中即使是不想认输，也是不由得惊叹。
这个女人身上的女人味，是她见过最足的。
等到了天台神社，再爬上去之后。
夏庭葵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了，她疲惫的坐在的一旁的台阶上。
顾不上那台阶实际是脏兮兮的了。
曲间爱坐在一旁的天台边缘上，一双长腿耷拉在墙壁的外面。
裙裾被风吹动的像是灯笼一般的鼓起来，她又将其塞到小腿的中间老老实实的压着。
她身形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看的令人担心。
夏庭葵说：“今天的目的地就是这里麽？”
“谁知道呢。”曲间爱抿嘴一笑，看上去十分的贵气。
但她这般坐在天台边缘，好似一个随时要自杀的人。
让她像是不良小妹似的。
夏庭葵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她脑中现在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就好似是思考停滞了一般。
曲间爱俯视着晴川，到处都是浓白色的雾气。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
“真是无聊呀呐。”
她轻声的说着，不由得令夏庭葵望去。
深蓝色和赤红色掺杂的发丝，几乎是在高空的强风下混杂成一团。
这发丝好似是旗帜一般遮住她的大半个面庞，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这脸上是一种无比空虚的表情，是一种好似是黑洞一般的虚无。」
这个发现，让女孩有些不寒而栗。
曲间爱，指着去晴川的一个地方：“如果，哪里发生了爆炸。晴川会变得有趣起来麽？”
她微笑着，说着不寒而栗的话。
“如果是幼稚园中才会播放假面骑士中的反派，大概就是会做这种事情。”
夏庭葵撩了下自己的柔软的鬓发，如此说着。
“你想要阻止我麽？”
女人并不会被夏庭葵的这种话所阻拦，反而是笑语盈盈的看着的她。
“如果你觉得我是英雄的话，那就是错了。”女孩只是冷淡的回答女人的质问。
“这句话，有些熟悉啊。”曲间爱摸了下自己眼角的创口，或者说是泪痣。
“不过，我还是给你一个选择。”她站在窄窄的天台边缘，她伸直了手臂，沿着窄窄的几乎不到一张宽的边缘走着。她好似是一个稻草人一般，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即使是夏庭葵，也是不由得揪起心来。
但是，女人却是笑语盈盈的瞅着夏庭葵：“如果愿意从这里跳下去的话，我说不定就不会在那里引爆炸弹哦。”
“反正你也是想要去死的吧。”
她的恶意如同触须一般从她虚无如黑洞中的表情中钻出，有着莫大的引力。
几乎是想要将夏庭葵拽入深渊之中。
“反正，你也是准备去死的吧，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答应呢。”
她歪着头，脸上一副不解的表情。
“我可是知道你的哦，你之前不是被夏庭束缚着麽。”女人手指点着红唇：“他那个人，确是擅长用各种各样的言语和的约定来困住别人。”
“但是，现在不是挺好的麽。你不是挣脱了么。现在，不正是你的好时机麽？”
“为什么不去做呢？”
她走到了女孩的身前，折腰俯身。
那张妖异狂气的面孔，几乎是要紧贴在女孩的脸上。
她高挑妩媚的身体，几乎是以着一种人类完全不可能的方式的扭曲和歪曲着。
那张丰润赤红的嘴唇的翕动：“所以，为什么不呢？”
好似是重重叠叠的虫鸣一般，将女孩的大脑困在这不断的回荡的声音之中。
夏庭葵咽下了一口口水，她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自己的领襟。
心跳如鼓，脑中一片混乱。
她有些苍白的嘴唇翕动着：“我――”
发出的不过是短暂的悲鸣。
她瞳孔晃动着，神情几乎是在动摇着。
或许――或许！
曲间爱的脸上，露出了恶劣至极的笑容。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她如此说：“既能够拯救生命，又能够如愿以偿。这不是最好的麽？还在犹豫着什么呢？”
用着这种话来动摇夏庭葵的心神。
夏庭葵驱动着自己疲惫的双腿，还有颤抖的膝盖。
她站起来，站在护网的里面。
曲间爱是从里面翻到护网的外面的。
隔着菱形的网口，两个女性对视着。
女孩侧过脸看着一旁高空下的道路。
「明明，明明早就已经是看过了这种场景。明明，明明早就是已经看过了。」
「但是，我的双腿开始在颤抖，我的心脏还是在剧烈的跳动。」
「这是胆怯，这是害怕。」
女孩低垂着眼睑，抓着护网的手指用上了十分的力气。
而女人对此洞若观火，她嘲笑着女孩的胆怯。
嘲笑着女孩的害怕。
她如此的狂笑着，身体颤动至极。
好似，马上就要栽倒，马上就要摔下去了一般。
这刺耳的笑声，让女孩颦眉。
她鼓起全身的力气想要反驳，但是嘴唇数次的翕动，都是无法清楚的说出来。
她觉得头晕目眩，但是心中却是涌出一束光。
分不清这束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带来的。
她终于是大喊出声：“不要！我不要！”
夏庭葵气喘吁吁的，她盯着的护网外面，在危险中游走且狂笑的女人：“我不要这样做，也不会是这样做。“
“啊~~这样还真是可惜。”曲间爱微笑着，眼角的泪痣显得极其的妖异。
如同三目一般。
“不过，这样也是可以实验一下，哪里爆炸了到底是不是有趣的。”女人将自己的的头捋了捋。
在女孩的目光中，她从自己的厚厚蓬松的裙摆中掏出了一个“尸体”。
滴滴答答响动的二极管，绿色的电路板。
密集如同筋脉般的胶皮电线缠绕在上面，劣质的黑色胶皮像是黏上了一层黑乎乎的污泥。
在那正中间，有着一个显而易见的按钮。
赤红色，上面带着个防止误触的塑料盖子。
在女孩面前摇了摇，女人说：“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哦。”
“那些人的生死，完全是掌握在你的手中哦。”
“想想看吧，在那街道上等待着儿女回家的慈祥妇人，那些稚嫩的儿童们。你的一念之差，她们可能就是会变成某种的烂糟糟的肉泥哦。”
“你的生命，不是早就已经决定随意的浪费掉了麽。”
“为什么还在犹豫呢？”
女人像是某种妖怪，在不断的蚕食着女孩的心。
第一次说出拒绝的话语，只需要一点冲动。
第二次拒绝的话，就是需要勇气。
她内心中，还有勇气麽？
这种光一般的存在，大概是没有吧。
但是，微弱的火星，还是有着的吧。
她沉默许久，她才终于说：“不。”
“我不要，我才是不要。”
如此说着，她终于是抬起头，看着曲间爱，极其认真的说：“我是不会跳下去的，绝对绝对不会在你的逼迫下跳下去的。”
“那么，如果没有我的逼迫，你大概就是会跳下去的吧。”
女人轻飘飘的问着。
但是，这个问题女孩没有回答。
女人笑了笑，用着指甲掀开的塑料盖子。
啪嗒的一声，让女孩心中颤了颤。
“我要按下去了哦。”
女人故意是如此说着，女孩只是越发的沉默着。
“砰！”
她立刻是按下去。
女孩闭上了眼。
“哈哈”曲间爱嘲笑着：“只是在吓唬呀。”
女孩这才是睁开了眼，她瞅着远处。
――哪里的景色和闭眼之前的景色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着一些遗憾。
但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是觉得这样的遗憾有些不合时宜。
曲间爱双手抓着的护网腾空一翻，就是落在了护网的内侧。
她按下如同花蕾般绽放的裙摆，对着女孩微微的一笑。
“这样子，很好。”
走到了女孩的身前，她小声的说：“这样的自私，很好呦，女孩。”
“别人的死又和我们有着什么关系呢？就连是话都没有说过一句，面都是没有见过一次的陌生人对自身而言，又有什么担心的必要呢？”
“为了丝毫不认识的陌生人，就在别人的谎言之下死亡，是最愚蠢的哦。”
“所以，为了自己，多自私一点吧，女孩。”
“所以，为了自己，多思考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吧，女孩。”
“所以，为了自己，勇敢的去做一些坏事吧，勇敢的去为了自己做一些会被别人讨厌的事情吧。”
“为什么要在意他人的眼光呢。”
“人类之所以拥有名字，就是为了和同类做出区分。”
“所以，我们才是拥有了「自我」。”
女人趴在夏庭葵的耳边，轻松的说：“看吧，自私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你从渡穗村中逃了出来，既然是如此那为什么要改变呢。”
“去争取你心中的东西吧。”
曲间爱的这句话，却是让夏庭葵大吃一惊。
“心中的东西？”
她低沉的重复了一遍。
“没错哦。”曲间爱如此说：“不要将你想要东西拱手相让，去争夺吧，去争抢吧。”
“不然，到了最后只能是流泪。”
“人们或许会赞扬你的大度，但这只是表面。”
“但是暗地里，却是会嘲笑你的愚蠢。”
“名声，又有什么用呢。你又是需要名声做什么呢？那种只有上层建筑才是需要的东西，你要他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是被人称赞，无非是虚荣，无非是一些可笑的点头。甚至是连鞠躬，都是没有。”
女人的话语如同毒蛇一般，挥洒着名为错误的毒液，侵占着女孩的理智。
她说：“为了自己，总是比为了别人要好的。”
女孩默然不语，只是呆呆的战争。
女人戳着她的额头：“自己想想看吧，小傻瓜。”
话罢，她就是离开了。
而等到女孩恍惚的回过神来时，无论是何处都已经是看不到女人的身影了。
空空荡荡的高台上，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旁边天台神社被雨水腐蚀的鸟居在风中不断的响动。
女孩咬着嘴唇，沉默着，走着向下的台阶。
这台阶让她的小腿发颤，让她膝盖酸痛。
她偶尔抬起头时，天空上那漂亮的红黄色在被黑暗一点一点的侵占。
等她来到废墟下方的时候，天空已经是黑暗一片。
而在旁边，有着一辆车按了下喇叭。
雏月加奈从车窗处探出身子：“这里！”
她挥着手。
而夏庭葵的脚步有些迟疑，像是陷入沼泽中似的。
但是，她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
直至像是奔跑一般，只不过是段小小的距离。
她就累的满头大汗。
“果然是在这里啊。”雏月加奈递给女孩一瓶水：“扉说的果然没错啊。”
“是他让雏月你来的麽？”
女孩说出这句话，却是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