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遮蔽视线的大雨倾盆而下。
金陵车站的拐角处。
何空青刚刚换过一身衣服，裹着一身黑色的雨衣。
他的前方车站口是换成普通衣服的小花魁茗颜，她跟在迅哥身后在等待着入站。
周围的街道暗处站着一些人，看上去都是杨家安排的人，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何空青的身影，也没有上前去阻拦迅哥他们。
迅哥的佣人提着箱子，里面装着迅哥的私人物品。
没有任何分别的话语，也没有任何的悲伤话语。
就像一次普通的分别一样。
少年时的离别是跟在车后不舍地奔跑，是红了眼睛的眼眶，是大声地离别嘶吼，是难以抑制的感情。
中年时的离别是无言的对视眼神，是缓慢挪动的步伐，是想要回头却不敢回头的克制，是无言地发呆。
老年时的离别是再也无法相见的永别。
迅哥坐在轰隆的火车上，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雨幕，仿佛其中藏着无数的话语。
“我还会回来吗？”
茗颜终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原本她没有任何伤感，没有任何想法，只有脱离苦海的舒适感。
可是沉闷的气氛，让她感觉到一丝悲伤。
“不会了。”
迅哥没有骗人，直接坦白说道。
茗颜一愣，再次快速询问道：“那你要送我去哪里？”
迅哥回过神，认真地看着她，轻轻说道：“阿青在我这里留了一笔钱，我会送你去国外，让你做一些小生意。”
国外？
茗颜的心开始乱跳起来，她没有想到，这一别将会是很久很久。
她也不会想到，简单牵扯的男人在发生深度牵扯后，再也无法相见。
有些人，这辈子只能见一次。
分别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是永别。
当意识到是永别的那一瞬间，为时已晚。
轰鸣的火车开始发动，带走了1936年时空何空青唯一相识的老友，也带走了一位来自青楼小花魁的思念。
金陵，你好。
金陵，再见。
……
即使身穿雨衣，何空青的浑身也被淋湿了很多地方，尤其是脚上穿着的鞋子已经被雨水浸泡透了。
他抵达金陵饭店的门口时，没有任何人阻拦。
而他也在一瞬间发现了依旧是那副模样的郭旺人。
毛巾准备好了。
茶水也准备好了。
今天的金陵饭店茶厅仿佛被包场了，郭旺人身边没有任何人，他坐在那里很是亮眼。
何空青毫不犹豫走到他的旁边，径直坐下来。
“淋透了吧？喝点茶。”
郭旺人的语气还是那么热情。
“你是杨家人？”
何空青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说道。
“杨家人在外面呢。”
郭旺人指了指外面，何空青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外面街道上已经多了几十道身影，每一个人都腰间鼓鼓，看样子都是有备而来。
“那你是岛国人？”
“滚犊子，老子最恨小鬼子。”
看到郭旺人翻了个白眼。
何空青没有再说话，低头喝了一口茶。
郭旺人不会在茶里下毒，这种伎俩没有必要去做。
“见我做什么呢？送我出去吗？”
何空青不想浪费时间，他径直掏出手枪放在桌子上，事到如今能做得就是杀出去，但这是下下策。
直觉告诉他，郭旺人要和他做交易。
“送你出去？那得看你有没有资格。”
郭旺人也不再隐藏什么，直接开口说道。
资格？
什么资格？
“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让你安稳离开这里。”
果然提条件了。
何空青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依旧是微笑的郭旺人。
郭旺人仿佛也知道他不会说话，轻笑道：
“你绝对不会吃亏，我们还可以达成深度合作。”
何空青靠在沙发上，犹如《无间道》中黎明的姿势一样，翘着二郎腿，右手拿着枪，淡定地问道：“你说吧。”
很好。
郭旺人点点头，抬起头认真看向何空青，收敛起笑容，表情严肃道：“放弃杀死杨朝稻，离开1936年。”
此时，窗外突然一阵雷鸣声响起。
何空青脸上平静无比，他的内心也并无多大波澜。
因为，他猜测到了。
不过，没想通。
“好吧，看来你猜到了。”
郭旺人本以为面前的后辈会震惊，没想到没有任何惊讶，他摊了摊手，恢复了之前的笑容。
“你应该是杨朝道的队友吧？”
何空青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郭旺人一听，不由地拍着手鼓掌道：“后生可畏啊，居然那么轻易就猜到了。”
“没错，我是杨朝道探险队的队友，我也得到了那个头盔，你可以称呼我为0号玩家。”
果然，有一二三号玩家，就有零号玩家。
不过，真特么荒唐啊！
谁会想到会有一个零号玩家？
郭旺人像是又回到了那段记忆中，靠在沙发上，良久后才感叹道：“只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我的一切。”
看来，郭旺人不是朋友啊。
何空青直接摇头道：“我已经答应过杨朝道，必须杀死杨朝稻，这是我欠他的人情。”
人情？
郭旺人笑了，他搭起二郎腿，指着外面说道：“人情就必须立刻还完吗？外面那么多的人，你能跑掉？”
“万一你死在1936年，彻底离开不了这里，或者说损失一大堆的道具，值得吗？”
不值得。
但是必须去做。
何空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值得，也不值得。”
“为了杨朝道确实不值得。”
“但是我欠得人情很重，而且事关一位长辈，所以我必须去还。”
这句话一说出来，刚才还一脸无所谓的郭旺人神色突然变了。
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并且瞬间站了起来，就像听到了什么。
何空青以为他要让人动手了，结果发现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两个人都没有乱动，就那么静静看着对方，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
郭旺人突然摇着头，一副被抽干了力气的模样，坐回了沙发。
“原来是这样。”
他端起茶水，不顾发烫，一饮而尽。
然后说道：“可你还欠我的人情，杀死杨朝稻，都是我帮的忙，你怎么还我？”
这……
还不等何空青说话，系统的提示声响起。
“叮咚！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与0号玩家【叶淞】相遇，任务【生死逃亡】发生异变，你将偿还其人情，便可顺利完成本次任务。”
重要提示：玩家也可以选择拒绝完成其人情要求，但需要自行离开金陵城。
ps：此行为难度系数较高。
友情提示：必须让对方认可你的人情已经偿还完毕。
友情提示：如果得到对方认可，本次任务顺利全部完成。
友情提示：叶淞非叛国者，请勿担心。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何空青总算知道郭旺人为什么要那么帮自己了，而且每次都会出现在关键时刻。
原来都被人家算计好了。
原本的许多疑惑从脑海里浮现而出，此刻被瞬间解开。
但是又有很多新的疑惑出现在脑海中。
为什么会有零号玩家？
他的时间线与杨朝道是重复的啊，难道允许有两位玩家出现在同一时间线？
叶淞？
何空青深深记住了这个人名，很显然他是与杨朝稻一起进入的秦岭。
那么他们都应该获得了头盔，难道说秦岭中有两个头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叶淞和杨朝道不应该是朋友吗？
为什么会互相针对？
难道是在抢夺《完美人生》？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杨朝道之前的讲述，他是不知道有零号玩家的存在，更不知道叶淞是零号玩家。
是他故意没讲？
骗自己来与叶淞对抗？
还是说他真的不知道？
眼看何空青半天没说话，陷入了沉思。
郭旺人，也就是叶淞，开口说道：“别多想，杨朝道是不知道我存在的。”
嗯？
这怎么还替杨朝道说起话来？
这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啊？
叶淞摇了摇头，回答道：“有些事情，你不需要完全知道，最起码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怎么样？答应我的要求吗？”
叶淞似乎有些着急，催促了一句。
何空青抬头望向他，问道：“那你说说看。”
“本来，我是想让你放弃击杀杨朝稻，但是你肯定不会答应。”
“这样吧，你用了我的人情，那么就用荣誉值来还吧。”
荣誉值？
“十万荣誉值。”
啥玩意？
何空青属实是惊呆了，叶淞狮子大开口啊，居然要自己拿出十万荣誉值。
这十万荣誉值还是孔焕生给自己的呢！
就这样给出去？
也太不甘心了。
他刚想摇摇头，却听到叶淞说道：“如果你不答应，你需要完成离开金陵城的任务，并且你还要完成我人情的任务。”
“就算你自己有办法离开金陵城，我的人情你还是要偿还，而且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到时候付出的代价，比起十万荣誉值要更多。”
真特么可恶啊。
叶淞要的这个价就刚好在那个位置上，自己刚好有，不给吧，就像他说的，离开金陵城难度系数高，而且还要另外偿还人情。
给了吧，又不舍得。
一旦给了，又剩下几千荣誉值了。
该怎么办呢？
何空青叹了口气，这算是花钱买平安吗。
可恶的叶淞到底什么来路啊？
“小子，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你给我二十万，我都不一定会要，真是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