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真是一件麻烦事儿。
    狄飞燕这样想。
    她是清晨从狄府出来的，目的不是去西市寻找陆巡，而是为了找失踪的沈亦梁。
    沈亦梁的祖母是在天将将亮的时候就跑到狄府上来的。
    她虽然跟狄仁杰不太熟悉，但好在认识狄光嗣，所以下人禀告的时候也是叫来了狄光嗣。
    狄光嗣原本还奇怪呢，怎么亦梁家的老太太突然找到自己，莫不是来跟父亲提亲的。
    他现在也很犯难，陆巡和沈亦梁都是良配，不过陆巡好像完全不拿自己小妹当女人看待。
    沈亦梁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当然，他现在可没有闲心去管妹妹的良配。
    他们家也在为李温的案子犯愁。
    可当这位满脸焦急的老妇人告诉他自己所来目的的时候，狄光嗣着实是慌了神。
    他一边安抚老妇人到堂上入座，一边招呼下人去唤来父亲。
    另一边又派人喊来了飞燕。
    老妇人随即将昨夜金吾卫到她家里告诉他沈亦梁失踪一事和盘托出。
    狄光嗣听得是急得不行，也亏得老妇人说：“我担心连夜过来会打扰大人，所以才等到天亮趁早过来，望大人恕罪。”
    狄仁杰也是被这位比他还要年长许多的老人家给弄得哭笑不得，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家就算是有再大的事也会尽全力帮忙的。
    事不宜迟，狄飞燕是第一个窜出去的。
    她虽然只是在昨日才和沈亦梁结交，但她很喜欢这人的光明磊落和老实朴素的性子。
    这种人如果出了事，那她可真的会为了他痛哭流涕的。
    狄飞燕不喜欢哭，她更喜欢让敌人哭。
    所以她一刻都等不了，骑马便来到了老妇人口中所说的地点。
    这里仍然有众多金吾卫把守，狄飞燕为了查看现场，只得自报家门，并且说是沈亦梁的朋友。
    那名昨夜率先发现此地的金吾卫司阶名叫褚亮的，听闻狄府来人，以为是那个名叫狄光嗣的同龄人，便出来迎接，却没想到是个更加年轻的姑娘。
    狄飞燕因为出来的匆忙，的确没来得及做男装打扮，不过在褚亮看来，这小姑娘倒是与寻常人家的女子不太一样。
    “大人，请容许我查看现场。”
    狄飞燕见面就道，省去了一切寒暄和客套。
    褚亮啊了一声，都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她的捣乱，手竟然不自觉地就伸了出去，然后他说了句：“请。”
    狄飞燕表示感谢，便来到这处到处留有血迹的院子。
    “现场我们已经打扫过了，没什么可看的吧。”褚亮跟了过来，说道。
    狄飞燕随便应付了一声，倒是对脚下满是血污和泥垢的土地没什么抵触，而是蹲下身来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褚亮想要问一下她到底在做什么。
    紧接着，就听到狄飞燕说道：“死亡的另一方是什么人？”
    “吐蕃人。”
    “所谓的王下的奸细吗？”
    “嗯，你怎么知道？”褚亮发现这女子竟然出奇的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看来她的到来并非是无的放矢。
    只听她说道：“现场一共有四方势力，而并非是简单的一方虐杀另外两方。”
    “啊？”褚亮不明白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大人有说过什么吗？”
    褚亮回道：“别驾大人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因为在衙门呆的久了，想要出去透透气，便没有跟保护他的金吾卫吱声就出了门，他一出门便遭到了伏击，也就不省人事了。”
    “所以你们倾向于这些吐蕃人绑走了他？”
    “是的。”
    “能麻烦你带我去看一下尸体吗？我想看看他们的伤口。”
    “这……”褚亮面露难色。
    “麻烦了，大哥。”
    啊……
    这小丫头连求人办事都是这么简单直接，丝毫不懂得如何讨好男人啊。
    褚亮觉得他今天算是遇到奇女子了。
    “也罢，你既然是亦梁的好友，若是能帮我们找到他，看看尸体也是无妨的。”
    “谢谢。”
    嗯……
    褚亮觉得她好酷的。
    于是，他带着狄飞燕来到里屋，这里整齐摆放了包括金吾卫，包括吐蕃人在内的整整十一具尸体。
    狄飞燕仍旧表现出甚至超越他们金吾卫的淡定，她丝毫不受屋里血腥气味的影响，认真地观察起死者来。
    褚亮看到她裙摆处已经沾满了污垢和血迹，便好心提醒道：“姑娘，我看你还是别掺和了，弄脏了衣服也不太好吧。”
    狄飞燕没有理会他的关心，而是问道：“大人是怎么看的？”
    “嗯，我们大人认为是这些人绑走了李大人，而亦梁带领的小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双方交战，亦梁这边因为人手不足而败下阵来，不过就在吐蕃人要带走李大人的时候，又有人出现杀死了这些企图带走他的吐蕃人。”
    褚亮说着项四哥的推测，结果就看到面前的姑娘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就听到她说：“知道了，多谢大人的体谅，我这便告辞了。”
    “啊？”褚亮还想问她跟沈亦梁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就看到这姑娘头也不回地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手下见状问道：“大人，这姑娘是谁啊？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没个规矩。”
    褚亮道：“她只说是亦梁的好友，但我从未见亦梁有这样的朋友啊。”
    “估计是未过门的妻子吧，嘿嘿。”手下忍不住打趣起来。
    褚亮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沈大人现在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是活腻了吧。”
    手下连忙止住笑容，“大人说的是，属下妄言了。”
    “话说回来，她刚才说有四方势力是什么意思？”
    褚亮打发走了手下，不免又回想起刚才那姑娘说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没看出来这里还有另一股势力。
    这边是金吾卫，这边是吐蕃人，这边是神秘人。
    他用手指了指前方，感觉怎么看怎么合理，那第四方势力又是什么人呢？
    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他们又干了什么呢？
    还有，这个屠尽吐蕃人的神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项四哥跟他说过，说对方可能是内卫，因为只有内卫才会如此对待王下的细作。
    如果真是内卫出手，那说不定沈亦梁还有活路，毕竟都是自己人，沈亦梁说不定是被内卫救走了，疗伤去了。
    这么看来，他的担心倒是有点多余了。
    可真的是这样吗？
    他又想到了刚才见到的姑娘，她脸上的担忧和焦急不是演的，她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