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贾低垂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你们这群小垃圾,还和我们秦国玩儿,哪儿来的勇气呀?
等过些时日,王翦将军的大部队和王贲将军汇合了,看你们害不害怕。
姚贾内心此时有个小人,双手叉腰,仰天长笑。
后胜不停的转动着扳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线。
瞧姚弟的神色,成竹在胸,一看就准备了不少的金银财宝请他办事儿。
办事儿啊,他喜欢,尤其是报酬丰厚的办事儿。
“我会劝说我家王上,不会掺和进秦国和楚国的纷争的,那事成之后......”后胜笑眯眯的磨搓着手指。
姚贾抬起眸,换了一副庄重间又带有几分亲和的神色:“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后胜大人的,所有钱财尽数会送到您府上。”
后胜激动之色溢于言表,肥厚宽大的手掌往黄花梨卷纹八仙桌上一拍:“成交。”
手掌和木头相触所发出的“啪叽”声和男子笑意盈盈的嗓相和在一块儿,在装修精致,华美富丽的包厢里响起。
姚贾晦暗不明的视线从后胜脸颊越过,落在窗户上,外面的光线愈加灰暗,明明是正午时分,却好像是临近傍晚。
想来,这场雨马上就要落下。
砀郡大梁城郡守府,林舒坐在屋檐下,仰头望向炎炎烈日。
日光刺眼,林舒下意识的眯起眼,侍女在一旁重重的摇着扇。
团扇左右晃动,带动气流,林舒额间的发丝胡乱飞舞着,落在肌肤上,引起一阵瘙痒。
作为一名惧热畏寒的弱女子,她对于这种鬼天气真的接受无能。
可偏偏又没有电,没有空调,白日里还要上班,处理政务。
砀郡、颍川郡等地因为旱灾所动乱的民心已经因为辣椒的售卖所稳定下来。
人活在世,离不开吃喝玩乐四字。
而排在首位的就是吃,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
琴织那批商队的离开,也把可以用粮食换辣椒的消息向外传播开去。
商人间互相沟通有无,再加上王商会从中谋划,不少外地粮商押运着大批粮食过来,以物换物。
一车车的粮食从官道进入城内,清点完成后放入粮仓。
周围百姓们有目共睹,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相信郡守大人,但是没有亲眼所见,心还是打鼓。
“单父县、栗县、外黄县、陈留县、雍丘县等地纷纷送信过来,请求拨粮赈灾。”林舒起身朝屋内走去,手里捏着一本账册。
张良睫羽轻颤,阴影翕动,他才刚刚回来,能不能让他喝口水喘口气再跟他聊正事。
他现在突然有点理解赵高当初的感受了,怪不得赵高一看到林舒就躲。
林舒倒了一杯酸梅汤,将杯盏推到张良面前,眉梢微扬。
这可是她和孙太医实验了几十次,才找到的最佳配比,酸酸甜甜的,清凉开胃,祛暑消热。
简直是夏日出差旅行的最佳伴侣。
张良看着杯中黑紫色的不明物体,咽了咽口水,但抱着对林舒的信任,张嘴喝了一小口。
然后就只见他一口接一口,又伸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三杯下肚,张良才缓过神来。
他不由得再一次对林舒为之侧目,果然还是林舒会享受。
林舒也不着急,安静的等着张良。
“单父县因为县令、县丞的不作为,县内粮仓就是个摆设,虽然从县令和县丞家剿除了不少金银器物,但粮食却不多。
栗县那边多丘陵山地,本就产粮不丰,此次突逢旱灾,受害颇深。”张良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一说明。
至于后面的几个县为什么也要向大梁城要粮,张良没作声,他讽刺的勾起唇角,眸光闪过暗色。
林舒将手中的账簿卷成一团,在掌心不停的转弄。
粮食是得赈的,但是不能他们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之前核对过砀郡辖下各县的人口,是按男女、幼童、老人的人口数开仓放粮的。
为了意外情况的发生,还特意多准备了一些粮食送过去,那为什么有的县会要粮,有的县又没有呢?
这么多县同时发生了些意外情况,林舒可是不信的。
可真巧啊!
林舒冷嗤一声,才解决掉单父县那些蠹虫不久,就有人蠢蠢欲动了。
贪官污吏,向来是林舒最为痛恨的,尤其是发灾难财的官吏。
要是让她抓到证据,她一定不放过,青海郡欢迎他们。
听说李斯又在向嬴政要人,这个时候她给李斯送些识字的苦力过去,李斯肯定很欢喜。
李斯在青海郡干的如火如荼,开春后,趁着天气好,调兵遣将打了月氏一个措手不及。
月氏向秦国求和,割让了不少城池和土地。
要不是要攻打楚国,战线不宜拉得太长,秦国调遣不了太多兵力去驰援青海郡。
说不定早就把月氏和乌孙给拿下了。
林舒手指摩挲着账本封面,纸张的粗糙感从指腹传来,她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翳。
张良小口抿着酸梅汤,和林舒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也算是知心好友,相互之间十分熟悉,。
一看林舒那神情,就知道她生气了。
是在为了那些贪官污吏,道貌岸然之辈生气吗?
想来是的。
林舒这人很矛盾,她虽然做事风格成熟稳重,但私下里却是很小女儿姿态,一看就是富养娇惯出来的。
但又和贵族小姐不同,她博爱,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在她眼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的许多想法和观念天马行空的,令人疑惑又不解。
张良曾细细推演过,依照林舒的行为处事风格,她从小经历的环境应该是一个平等、自由,百姓富强安康,没有战乱,和谐安定。
可是天下有这样的世外桃源吗?
他偷偷调查过林舒的身世,她出生于丽邑县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一个,父母双亡后,被二伯父卖进了宫。
没过多久,二伯父也去世了,二伯母带着孩子改嫁到别的县城,林舒再也没有和亲族联系过。
张良笃定,那样贫瘠的村庄养育不出林舒那样的玲珑心之人。
奇怪,非常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