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朦胧一片。
耳边是温柔的曲调。
身后是炙热的蝴蝶。
乌尔背着江醉行走在茫茫雾气中，慢慢往前。
那里有光。
他们朝着光的方向慢慢行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江醉让他走进大树。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树里有另一个新世界。
但是他不会疑惑，他不会迷茫。
因为他有方向，他有目标。
他在寻着光走，他在跟着蝴蝶走。
光会指引他前行，蝴蝶会带他走进世界的春天。
那里有光。
光就在前方。
他不会迷惘。
“哗哗——”
溪流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江醉抬起头，下巴磕在小怪物的肩头上，看着前方，指尖轻揉着那红彤彤的耳垂，嘴里轻声嘟囔：
“我一会要洗澡，浑身臭死了。”
小怪物呆毛点了点，捧场的点了点头：“嗯！”
“你嗯个啥？一会儿你也洗。”
江醉伸着手拽了拽他脑瓜上慢慢飘摇的小苗苗，拔苗助长一下。
小怪物被拔苗助长的时候开心地晃了晃头，口中鹦鹉学舌的重复着江醉的话：
“我……我也洗。”
“嗯，你也洗。”
江醉鼻腔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伸着指尖揩了一把小怪物脸上的泥，伸到人的眼前，笑道：
“瞅瞅这脏的，要是再不洗，小泥娃都变成小黑娃了。”
小怪物听到江醉说自己脏，眼睛湿漉漉的，羞的一下子从脖颈红到了脸上，睫毛轻轻抖动。
他看着江醉伸到自己眼前的指腹，发现上面确实沾着一些从他脸上蹭下来的泥污，微咬了咬唇，声音闷声闷气：
“不……不脏。”
江醉又伸着手在他脸上蹭了一下，然后把手指递到人的眼前。
看着江醉手指上的那血污、腐肉尸液和泥污，小怪物整个僵尸都不开心了。
他那翘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神情很难为情，声音又小又难过：
“我……我脏。”
江醉一点即将把人逗哭的自觉都没有，看见小怪物这副难过的小模样，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你脏。”
他这么一说小怪物更难过了。
那小鼻子轻轻的动了动，又酸又涩，眼泪好悬没当场掉下来。
小模样可委屈了，睫毛湿漉漉的，小脸煞红一片，也不知道是被江醉气的，还是难为情羞的。
江醉由于是伏在小怪物背后的原因，很轻易的就看到了他睫毛上的晶莹。
他伸出指尖轻摸了摸小怪物湿漉漉的睫毛：
“这就哭了？娇气宝宝，说一句都不行？”
小怪物躲开江醉的手，鼻子里轻轻的委屈的哼唧了一声。
明明应该是生气，但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原因。
他发出来的声音软乎乎，没什么力度，冷哼，哼的就像是跟用根羽毛在人心底挠痒痒似的。
江醉听着耳边生气的哼唧，用那被躲开的手指就跟逗小猫似的，轻摸了摸小怪物的下巴。
小怪物哼唧了好几声，又被摸着下巴逗了好一会，似乎消气了，可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鼓着脸道：
“……不，不娇气。”
“不娇气啊？”
江醉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人下巴的手，用了些力气，把人的下巴朝自己这边捏了捏，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看着人湿漉漉的眼睛、睫毛，还有那通红的鼻尖，江醉对着他的眼睛吹了口气，而后声音带笑：
“不娇气那你怎么这么爱哭？”
小怪物被吹的眯了眯眼，停下了脚步，他歪着头看着江醉，声音可委屈了：
“你说……说我。”
江醉看着他的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和他鼻尖相抵，口中呼出来的热气全都喷在了小怪物的嘴角和脸颊上：
“就因为我说你？”
小怪物看着他突然离近，心里有些止不住的开心。
可是他又转想到江醉刚刚说他脏，立刻把头垂了下去，嘴巴微瘪着：“……嗯。”
江醉掐着他的下巴，把他垂下去的脑袋给抬了上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轻笑了笑：
“瞅瞅这小嘴儿撅的，都能挂小油壶了，这么难过？”
小怪物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也不说话，就闷闷的瘪瘪嘴，从鼻子里面挤出了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
“嗯。”
“这样啊。”江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他捏着小怪物的下巴，凑近了他，本就相抵的鼻尖更加亲密的贴在一起。
他在小怪物微撅起来的冰凉的嘴角上，轻亲了一口，亲完之后，也没有撤离，而是就这么亲着他的下巴，和他几乎唇角相抵。
热气涌动而上，在两人之间蔓延。
他轻啄着小怪物的下巴，声音温柔：
“这样还难过吗？”
搭在他大腿上的手紧了紧。
江醉听见眼前的小人鼻子里轻轻的哼唧了一声，慢慢的点了点头。
“难……难过。”
江醉了然的颔首低眉，然后又捏着人的下巴，又轻啄了一口，呼出的气很热：
“那这样呢？”
小怪物睫毛颤了颤，小脸特别红，声音也特别轻，低喃：“还……还一点。”
江醉：“还有一点啊？”
小怪物：“……嗯。”
啵叽。
江醉：“现在还难过吗？”
小怪物：“不……不难过。”
江醉：“那咱们接着往前走？”
小怪物：“……好。”
脚步声再次响起。
过了好久。
小怪物嘟囔：“我……我脏。”
“嗯。”
江醉指尖轻勾着人的短发，慢慢的打着转儿，嘴里笑着说：
“你是脏呀。”
小怪物委屈的扁了扁嘴角，小鼻子吸了吸。
又难过了。
但是他这种难过没有持续几秒。
江醉亲了亲人的脸，声音带着哄人的意味：
“但是我也脏，咱们两个都脏，咱们两个就是脏脏小泥包。”
“就是因为咱们两个脏，所以咱们两个小泥包才要洗澡呀，你说对不对？”
小怪物原本还很难过，但是听着江醉的话，直接被他忽悠进去了，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只又乖又呆的点了点头：
“嗯，对。”
“这就是了嘛。”
江醉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光：
“所以咱们两个小泥娃要赶紧冲，冲到小溪里洗洗澡，擦白白，洗香香，咱们两个就又变成白白的小白蘑菇了。”
小怪物被他的这个比喻给逗笑了，大眼睛弯了起来，傻乎乎的重复：
“冲。”
江醉也笑着重复：“冲！”
伴随着两人的笑意细语，周围朦胧的雾气渐渐变淡。
静寂的环境传来了风吹绿叶和鸟儿轻鸣的声音。
江醉听见了溪流的声音，鼻尖也闻见了淡淡花香。
他们离光越来越近。
而后。
他们走进了光。
这一瞬间。
江醉感觉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下去，沉闷的脑子逐渐清明。
空气微凉，星空高照，偶尔有一阵风吹来，带来阵阵寒意。
这种寒意与‘树’里的世界不同。
它是来自自然的寒气。
而不是来自死人的尸气。
江醉趴在小怪物的背后上，观察着树外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涧，周围全是树木，前方是一条溪流。
忽然，他目光定住，而后语气诧异：
“这怎么有这么多风信子？”
小怪物听着耳边的话，也抬头看去，看见前方的景色时，眼睛一怔，而后缓缓亮了起来
有花。
很多花。
各色野花簇拥在这片山野里，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五彩缤纷。
尤其是山茶花和风信子，在草丛里连成了片。
白色黄色的山茶花，簇拥在紫色粉色风信子的花丛里，一直蔓延到森林尽头，这里似乎是花的海洋。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下过大雨的原因，这里草泥松软，花香四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和青草花香。
忽然，江醉的目光又一次被一个事物给吸引。
头顶月光散落在树梢，可山野间不止这些光亮。
无数散发着光芒的小虫从草丛中缓缓飞起，一点、一点，萦绕在他们周边，犹如浩瀚星河。
“这是……萤火虫？”
江醉的眼睛映上了含蓄的春色，他惘然梦幻的看着在自己周边飞舞的绿色小虫，指尖轻轻抬起。
一点微光落映在他的指尖，那是一抹来自春天的绿意。
浅色的眼眸被光照亮，那里有新奇和欢愉。
耳边的风声轻轻响起，春色漫溢。
……
月光下的溪流泛着明亮的光，江醉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用脚试了试水中的温度。
有些冰凉，但可以接受。
他收回了沾着些许水珠的脚，伸手脱起了身上脏污的衣服，可脱到一半时才想起来身后的小怪物。
他扭头，看向身后花海中的小灰人。
花丛中，小怪物双手抱着膝盖，蹲坐在一棵大树下，眼睛亮亮看着眼前的漫天花海。
在他周围，有几点萤虫绕着他缓慢飞舞，偶尔有一两只萤火虫还会落在他的鼻尖和膝盖上。
比起江醉喜欢爱干净，想先把自己清洗干净的人类行为。
小怪物此时的模样，算得是上一个天然系小僵尸。
他似乎很招动物和虫子的喜爱。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江醉亲眼看着好几只小蝴蝶和萤火虫都都绕着小怪物打了一个转，然后亲亲他的鼻尖，又在他旁边萦绕。
甚至他还看到了一个熬夜冠军小松鼠，大晚上的不睡觉，抱着几颗松子从树上跳下来，蹦到小怪物的脑瓜子上趴了好一会儿。
一边趴一边吃，吃的小怪物身上全是松子壳。
而小怪物被松鼠当成便宜沙发也不恼，就这么好脾气的抱着膝盖坐在花丛中。
头上顶着一个不停的磕着松子的小松鼠，双眼呆呆的看着身前的花朵，安静乖巧的过分。
最后还是江醉看不下去了，从兜里掏出仅剩的最后一把瓜子儿给那个松鼠。
好说歹说才让那只松鼠从小怪物的脑瓜顶上蹦了下去。
松鼠临走的时候，还不小心踹了小怪物的脑瓜子一脚，小怪物也没生气，
反而还把从松鼠嘴里掉下来的松子递还给了它，脾气好的简直过分。
不怪江醉叫他小泥巴，他就真的像是用小泥巴做的似的。
浑身都是软乎乎的，一点儿硬刺儿头都没有。
此时乖乖巧巧的小泥巴，正眼睛亮亮的看着面前飞舞的萤火虫和小蝴蝶，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可开心，可乖巧了。
乖巧的江醉都不想打扰他。
但是吧。
不忍心打扰也不行。
蝴蝶什么时候看都可以，花什么时候看也都可以。
但是这个澡，必须得现在洗。
想到这里，江醉收回了自己解皮带的手，而后对着前面招了招，口中轻喊：
“宝贝儿，过来。”
听见江醉的呼唤，像一个小雕塑的小泥娃，终于从自己自闭的小动作中缓缓的脱离了出来。
小泥娃一动，在他身上暂时落脚的萤火虫和蝴蝶就纷纷的从他身上飞舞了下来，而后在他身边不停萦绕。
小怪物看了看在自己身边萦绕着的蝴蝶和萤火虫，轻轻的挥舞了几下手臂，想要驱赶一下它们。
他一挥手，那些萤火虫和蝴蝶确实是离他远了一些。
可他的手刚一落下，可爱的小虫子们就又索绕的上来。
江醉站在溪流旁边，嘴角微翘的看着小怪物慢吞吞得挥舞着手臂，和小虫子们进行你来我往的驱行大战，看得他笑了好一会儿。
怎么这么可爱？
见周围的小虫子们都拍不散，小怪物慢吞吞的张了张嘴，就是有些苦恼。
但是他情绪真的非常稳定。
见小虫子们就是不走，他睫毛轻扬，而后非常佛系的、就以这样一副被萤火虫萦绕的模样，朝着江醉走去。
他携带着春天绿意盎然的使者，向着鲜活肆意的春天本身走去。
而后整个人走进春天的天地。
无翅的蝴蝶飞不出禁锢它的牢笼。
可若太阳修补它残缺的翅膀。
那么脊骨处流淌的鲜血便也能散发出自由的光芒。
或许这并不长久。
无翅的蝴蝶终将死去。
可光会引它走进肆意的春天。
那里有属于它的静谧。
你说万物枯寂。
于是，我托着灵魂深处的繁春，走到你凉薄的身际。
“哎呀呀，一个小朋友出去玩，怎么带回来了一大堆小朋友呀～这是来找我见家长了？”
江醉眉眼弯弯，轻笑着看着小怪物带着一大群蝴蝶和萤火虫走到自己面前。
伸手帮他拍了拍萦绕在身侧的那些过分热情的‘小朋友’，口中笑着调侃：
“没想到我们家小泥娃还挺受欢迎，瞅瞅着乌泱泱一大片的小朋友们，以后可不愁找对象了。”
说到这话时，江醉正好轻轻地挥开了落到小怪物嘴唇上的一个小蝴蝶。
可不曾想，小蝴蝶从小怪物的嘴唇上飘落下来之后，又落到了江醉的指尖。
然后在两人的目光中，缓缓展翅，朝着天空飞翔，那里有月光。
“飞……飞掉了。”
小怪物仰头看着飞向天空的小蝴蝶，大眼睛被月光映的非常明亮。
银色的光辉披散在他的身上，四周萤虫蝴蝶环绕。
种种奇幻，衬的小怪物活像是一个西方梦幻童话故事里面的田园小精灵。
只是此时，田园的精灵小王子没有功夫感慨伤悲。
因为他被江醉牵着手指，拉到了溪流边，然后，被扒了裤头。
猝不及防被抽掉裤腰带的小怪物：“……”
看着耷拉在自己脚边上的裤子，小怪物灰色的大眼睛里再一次出现了被冒犯到的茫然。
这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场景。
他咋又被扒裤腰带了呢？
他的裤子为啥又没嘎拉在腰上呢？
这些问题，以小怪物傻乎乎的脑袋自然没办法思考清楚，于是他吸吸鼻子，呆呆的看向抽走自己裤腰带的始作俑者。
被他这种茫然的眼神看着，始作俑者还一副不以为意的小表情，拽着他的裤头就往下扒拉：
“愣着干嘛呀？赶紧脱你的，一会儿把裤子脱下来，扔旁边儿我给你洗洗，瞅瞅这脏的，都能往上盘油了。”
“别光傻站着啊，动动脚，你这样直愣愣的跟个木头板子似的站着，我有点不好脱。”
就小怪物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
江醉已经把从他腰上薅下来的，属于自己的那个发带给扔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没有了‘腰带’的捆绑，小怪物有些宽大的裤子直接从他瘦削的腰部往下出溜了下去。
江醉这时还在对他上下其手，那小内裤已经被褪到了胯骨以下，露出了纤细的腰线和人鱼线，仅剩的衣物堪堪遮住重点部位。
看着自己身上即将被拽下去的最后一件小布条，小怪物如梦初醒。
连忙从江醉手中拽过了自己的内裤，脚步往后退，狂摇着头，脸色羞红一片，嘴里结结巴巴的说：
“不……不。”
“不啥不啊？都是大老爷们害臊个啥？”
江醉见人要溜，连忙给他拽了回来，明明说的话非常正直，但是表情却有些吊儿郎当的不正经，嘴角翘着笑，摆明了故意逗着人玩儿：
“再说了，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咱俩身体一模一样，所有部位也都一模一样，我看你都跟照镜子似的，我都不害臊，你害臊个啥？”
听着这人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小怪物怎么也不上当。
他脸上绯红一片，耳朵尖尖上都染了些红，小脑袋就跟拨浪鼓似的，疯狂的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肯放开自己最后的倔强。
江醉见这人像是真的害羞的不行，倒也没再逗弄他，只是嘴里还是习惯性的撩了个骚：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帮你了～咱们各忙各的吧～”
说着，他就转过了身，背对着小怪物，极其坦荡的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而后将衣服扔在旁边的石头上，走进了溪流水中。
黑发遮挡着他的脊背，小怪物看不真切他的身体。
但是在这种朦胧的月光下和黑发的遮挡中，江醉若隐若现的身体更显魅惑。
若隐若现的腹肌，虽瘦但饱含力量的窄腰，修长有力的双腿，还有那处……
小怪物脸上瞬间一烧，立马垂下了头，嘴巴紧抿，手指头紧张蜷缩在了一起。
整个人红的跟个小番茄似的，仿佛下一秒都能从他身上冒出热烟来了。
对于小怪物秒从小灰蘑菇变成小红番茄的情况，江醉不得而知。
因为他正专专心心的在水里清洗着自己。
说实话，江醉本人其实是有些洁癖的。
但是这种洁癖吧，分情况，分人，分东西。
在艰难的环境下，江醉就不怎么在意周围的环境是否干净，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但是在有限的条件下，能清理自己的身体，江醉还是会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把自己清理干净。
此处小溪明显是个活水，而且他们现在还在山腰处，这水是属于上流的部分，没经过任何污染。
所以江醉不怕这溪流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换句话说，这溪流里，现在唯一不干净的东西就是他自己。
默默在心里讲了一个冷笑话，江醉整个人滑进了溪水里。
月光下，少年缓缓往溪水深处走去，白皙的锁骨沾着几点水珠，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
他一抬手，几缕发丝湿粘在他的脖颈上，而后被他尽数拢到脑后。
江醉微垂着眼帘，手指轻动，借着冰凉的溪水，慢慢的清洗着自己脖颈和胸膛上蹭到的泥污。
他的动作有些大，使得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水流波光也一时被打碎。
洗了好一会儿，大约有十几分钟。
江醉把自己清理的干干净净，几乎一尘不染。
他抬头，捋了一把散落到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下方那天性凉薄又锋利的眉眼。
几滴水珠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到鼻尖上和脸颊，偶有几滴水珠顺着他的脸落到那殷红的薄唇上。
江醉口中呼了口白气，洗完澡之后就是浑身清爽啊。
他眯了眯眼，而后目光微转，看向了自己身后。
刚刚他把小怪物拉到了哪里，小怪物就依旧在那里。
只是此时的小怪物从直挺挺的小白蘑菇，变成了软乎乎的小棉花。
他整个人缩在溪水中，手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脸埋进了水里，只露出一个灰扑扑的后脑勺儿。
那后脑勺的四周还扑腾着很多蝴蝶和萤火虫。
而且让人感觉有些好玩的是，小怪物身边的水正不停的往上冒着小泡泡。
看上去就像是小怪物洗澡洗到一半儿，突然玩心四起，自己在自娱自乐的吐泡泡一样。
如果忽略掉小怪物这个诡异的姿势。
在这种情况下，眼前的景象看上去就像是一幅非常唯美的油画。
只是……
看着这人的自闭小姿势。
江醉拢头发的手一顿。
这动作，确定不会呛水吗？
不过……僵尸会呛水吗？
他心里疑惑，抬脚就朝着小怪物走去。
水声在空间响起。
下一秒。
小怪物这沉默的、泡泡的自闭金鱼小姿势，就被人给人为破坏。
江醉手伸进水里，摸到小怪物的脸，然后把他的脸给从水里拉了起来，口中轻笑着问：
“宝贝儿，嘛呢？演金鱼呢？”
小怪物就仿佛一个正发呆吐泡泡，吐的好好的小金鱼，结果突然被人给捞了起来，双眼茫然，小模样迟钝。
江醉看着他这副呆呆傻傻的小死样子就感觉好玩，捏着人的脸在其嘴角亲了一口。
然后也不为难他，亲完了，就又把他的脑袋按回了水里，然后挥散了在他周围不停萦绕着的蝴蝶和萤火虫，可以说非常贴心了。
“咕嘟咕嘟。”
小怪物又往外吐了几个泡泡，而后慢吞吞的从水里抬起了头。
水珠从他的脸上往下滴落，他眨眨自己灰蒙蒙的眼睛，看向坐在自己旁边拢着头发的江醉，而后慢慢的朝他贴了过去。
冰凉贴在身上，江醉手指一顿，扫了小怪物一眼，倒也没把他推开，纵容的让他贴着自己，慢悠悠的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江醉的头发很长，而且数量还很多，打理起来有些麻烦。
得亏他做起事来会整个人投入到那件事情里去，手上的动作很灵活。
要不然这足足接近一米多长的黑发，足够让他忙活好一阵了。
把自己彻底清理完成之后，江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后背软趴趴的贴在了旁边的小石头人身上。
把自己弄干净了，现在该清理小泥人了。
这样想着，江醉的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的小石头人。
说实话，小怪物身上其实不算脏。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两个人同样就是在泥水血污里打了个滚儿。
但是小怪物身上看起来比他干净多了。
而且那些泥水血污在溪水的冲流之下全部都被冲走了，现在小怪物看起来就跟足足清理了半个多钟头的他一样，干净的很。
但是吧，江醉这个人呢，他的洁癖很古怪。
就像是一个黄瓜被他洗了三遍，但是他再一次看到那个黄瓜的时候，尽管那个黄瓜非常干净，但是他还会觉得它很脏，然后再给它洗几遍。
现在他看见小怪物，就这么个情况。
尽管小怪物身上现在已经非常干净了。
但是江醉还是把他的胳膊给拉了起来，从旁边揪了两个大草叶，一巴掌就呼在他的胸膛上，尽职尽责的当起了一个搓澡师傅。
被搓的东倒西歪的小怪物：“……”
他试着扑腾挣扎了一下，结果强势的被江醉镇压。
“别乱动，我没想欺负你，也没想占你便宜，就是简单的给你搓一搓，要不然我看着可难受了。”
小怪物咕嘟咕嘟的冒了两个水泡泡：“……”
江醉撸了一把他脑壳上的小呆毛：
“啧，这孩子，把脑瓜子从水里伸出来，万一脑瓜子里进水了咋整，快点儿，快点儿。”
被捞着脑瓜子从水里拔起来的小怪物：“……”
就这么按着搓了好一会儿，江醉心情逐渐舒畅。
小怪物在他的蹂躏下一动不动，像个小雕塑一样随便他刷。
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抬腿就抬腿，让弯腰就弯腰，让撅腚就逃跑。
看着窜到溪水里，浑身红扑扑的，一脸警惕的瘪着嘴巴看着自己的小怪物。
江醉拿着树叶的手指微微的蜷缩了几下，嘴里咳嗽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行吧，行吧，不让搓就不让搓吧，那剩下的你自己来，我正好也歇会儿。”
说完这话，他不再看那红的都快能滴出血来了的小灰娃，转而自己走出了溪水。
然后坐到了一块石头上，从那扔到旁边的裤子里面，掏出了最后的烟盒。
然后又掏出了之前在实验室里找到的火柴，点上了一根香烟，含在嘴里，慢慢的吸着。
朦胧白雾从他口中吐出，烟气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他靠坐在石头上，腿懒散的往前伸着，整个人慵懒的很。
抽完一根烟后，他又点上了一根。
就这么一根一根的接着抽。
不知道抽了几根，直到嗓子有些微痛后。
他将香烟夹在指尖，眼睛看着虚空一点，心里问着系统：
“渊哥，我那新手奖励里是不是还有衣服什么的？”
【嗯。】
“几套？”
【两套。】
“吃的也有吧？”
【有】
“那都兑出来吧。”
【好。】
瞬息间。
江醉低垂着眼睫又抽了口烟，而后突然眼睛微动，看见了在自己手侧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背包。
“这么大？”
他嘴里嘟囔了一声，含着香烟，把那背包给拉到自己旁边，而后拉开了拉链，简单的翻了翻。
“衣服是我尺寸吗？”
【是。】
“内裤呢？”
【……也是。】
“嗯哼～”
空间安静了下来，只有江醉翻动背包发出的轻微声响。
忽然，他眼睛一定，嘴里“嚯”了一声：
“我说狗砸，够贴心的啊，连发绳都给我准备好了。”
江醉抬起手，看着自己指尖上那几个黑色的皮筋轻挑了下眉，表情有些意外。
他是绝对不相信这几个大男人能这么贴心的人连他的发绳都准备好。
果不其然，他听到系统说：
【红桃也是长发，祂……比较喜欢打扮。】
【当初给你弄奖品的时候，除了必要的东西之外，他也把自己喜欢的饰品里都放了进去，其中，包括祂喜欢的香水，化妆品、围脖、一些奇怪的小玩意，还有女生穿的裙子。】
“等等，这里面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江醉听着自家狗子说的那最后一句话，表情有些古怪：
“女生穿的裙……裙子？红桃是女孩子吗？”
江醉的表情有些诧异。
世界意识难道不只是一群大老爷们，还有女生？
【不。】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在他耳边响起，只是这次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祂的本体应是男性。】
听到这里，江醉有些不解
“那为啥还有女生的……难道是他的恶趣味儿？他想让我穿？”
系统语气冰冷，丝毫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祂自己穿。】
“……嗯？”
江醉懵逼的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自己穿？”
系统：【嗯。】
江醉吃了一惊，虽然说现在穿衣自由，而且他也不会说有什么抵触心理。
但是想到世界意识一个大男人，居然穿女孩子的裙子。
他还是忍不住，嘴里“嘶”了一声：
“为什么？难道说他……”
不等江醉嘴里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系统冰冷冷的解释：
【因为祂变态。】
江醉：“……”你咋把我的词儿给抢了呢？
他灭了手中的香烟，看看指尖的黑皮筋儿，突然感慨：
“渊哥，我感觉你好惨啊，身边同事全都不是正常人。”
听到这话，正遭受岩浆焚身之刑的谢行渊抬了抬头，身上紧缠着的锁链轻响。
祂舔了一下干裂的唇，问：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啊。”
江醉从背包里面拽出了个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跟他娓娓道来：
“梅花是个抖m的死变态，方片儿是一个多重精分讨厌鬼，现在红桃还是一个拥有变装癖的小古怪，就连你那主意识还是一个腹黑的路痴鬼。”
“现在就剩下黑桃没出来了，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也多多少少有点儿问题，这么一想，渊哥你的傲娇闷骚比起他们来说正常多了。”
“跟他们而言，你简直就是一个正常人。”
谢行渊听着江醉的话，忽地笑了，清冷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不少。
只是可惜，他这好听的声音在经历光年的空间传送之后，只剩下了毫无感情，无尽冰冷的电子音。
【那我若比起常人呢？】
“比起常人啊。”
江醉眨眨眼睛，一脸真诚：“那你会是一个比我们活的都长的傲娇闷骚小老头。”
【……】
谢行渊唇边的弧度一顿，表情带着几分无奈，而后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
祂就知道自己不该对这小混蛋说的话抱有什么幻想。
不过，有一个事情让他有些在意。
【我很老吗？】
听着耳边这像是真的很疑惑的语气，江醉抬了抬眼。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脸真挚的说：
“渊哥，我今年十七。”
谢行渊：【……】